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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焦土,侍卫们在废墟中找到了两具女尸,尸身已经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衣裳自也化了灰,不过从身量和未烧毁的簪钗等物看,是鹿随随与春条无误。
此外一同化作焦炭的还有三十来个贼匪。
这场火因何而起,三十多个匪徒为何一夕之间全都死在贼窟里,却是不得而知。
……
高迈、高嬷嬷和山池院的一众下人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谁知等来的却是两副棺木。
高嬷嬷几乎昏厥,双腿一软便坐在了车前:“出门时还好好的,怎的说没了就没了,一定是弄错了……”
小桐忙将她扶起,想安慰两句,自己也已泣不成声。
高嬷嬷失神地扶着棺木:“让老奴看一眼……”
高迈忙拦住她:“早已辨不出面目了,嬷嬷年纪大见不得这些……”
连连向小桐等人使眼色:“快扶嬷嬷进去歇息,若嬷嬷有个好歹,怎么向殿下交代?”
高嬷嬷这才想起殿下人在淮西,他们还得向他交代,悲恸之外又添了焦急:“殿下把娘子交给老奴,老奴没看顾好,老奴有何颜面再见殿下……”
心口一痛,仿佛心肝都要裂开,揪着衣襟痛哭:“娘子说她命薄,老奴一直将信将疑,定是佛祖怪老奴心不诚……”
小桐等人好劝歹劝,总算将她劝回院中。
高迈命人将两口棺木抬进棠梨院中停灵,吩咐下人去置办丧具。
待众人领了命去忙活,他一人站在两口棺木前哭了一回,用袖子揩了揩红肿的眼睛,开始犯起难来。
事已至此,该如何向齐王殿下禀报?
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鹿随随虽然没有名分,但在齐王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应当立即向殿下禀报,然而这回的情形却有些特殊。一来齐王在淮西打仗,得知爱妾身故,定然心神大乱;二来鹿随随是死于非命,那桩案子也透着些蹊跷,齐王定然不甘心,可淮西这场仗少说还要打一年半载,他不能脱身,一直悬着心,也是种煎熬。
可若是擅作主张将死讯瞒着齐王,他过了一年半载得知此事,还不知会怎么样。
高迈左思右想,无论怎么选,自己一个下人都担不起其中的干系,只有找几个能主事的人来定夺。
正思忖着,便有内侍来禀:“高总管,豫章王来了。”
高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迎了出去。
桓明珪穿了一袭素白衣裳,不复平日的风流蕴藉、意气风发,眉宇间透着些忧伤和疲惫,显然也是彻夜未眠:“怎的突然出了这种事……”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香消玉殒了。
高迈将他带到停灵处,棺盖已经封上了。
桓明珪一早收到消息,知道尸身已经烧成焦炭,根本辨不清面目,也就不要他启棺查看,只是哀伤地抚了抚棺盖,喃喃道:“她本非尘世中人,想是回天上去了……”
说着眼中便涌出泪来。
他用绢帕拭了拭泪道,转头问高迈:“这消息往淮西送了么?”
高迈正想找他商量此事,行个礼道:“该当立即向殿下禀报的,但殿下在外征战,老奴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大王赐教。”
桓明珪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事关系太大,难怪你不敢作主,我也作不了这个主。”
他顿了顿道:“我修书一封,你带着去清河公主府,找大公主商议。”
高迈闻言犹如醍醐灌顶,的确没有比大公主更适合作主的人了,自从皇后对三子避而不见之后,大公主这长姊便担起了一部分母亲的职责,对这三弟也关心起来,她又是个爽利敢担事的性子,不至于怕担责任而推诿,再者当初正是她给鹿随随请封乡君诰命,他们有这层关系在,不算越俎代庖。
高迈连连点头:“大王想得周全。”
桓明珪道:“也别修书了,事不宜迟,我陪你去公主府跑一趟吧。”
高迈立即命人备马,向下面人交代了几句,便和豫章王一起去了清河公主府。
大公主也得知了鹿随随遭贼人绑走,又葬身火海的消息,惋惜慨叹之情溢于言表,听桓明珪和高迈道明来意,沉吟道:“这事本来不该瞒着三郎,但他带兵出征,十多万将士都仰赖主将,若是他因此乱了心神,干系的是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
她顿了顿,看向高迈,目光坚决:“此事暂且压下,待淮西战事结束再告诉他。你放心,这算我的主意,等他班师回朝,我亲自向他解释,不会让你担干系。三郎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事你们下面人做不了主,不会迁怒于你的。”
高迈躬身一礼道:“老奴拜谢贵主体恤,老奴不怕殿下惩罚,只是生怕一个不慎,铸成大错。”
大公主道:“我知道你忠心,这些年兢兢业业给三郎操持着府中事务,辛苦你。”
高迈眼眶一红:“此事是老奴失职……”
“你也别自责了,谁能想到这样的事,防都没法防,”大公主道,“这伙匪徒绑人蹊跷,死得更蹊跷,定是叫背后指使之人灭口了,京兆府怎么说?”
高迈皱了皱眉道:“府尹已着人去查,不过……”
他话只说了一半,大公主已明白了,敢对齐王爱妾下手,又偏偏是在他出征之时,任谁都会猜测是为了算计齐王,京兆府恐怕不敢深查,要是等桓煊一年半载后从战场上回来,许多证据恐怕已经湮灭,不一定还能查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