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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随呢?”他问道,四下里寻找。
阮月微道:“三郎,从今往后有我陪着你,还要那个赝品做什么?”
“鹿随随呢?”桓煊几乎发不出声音。
阮月微笑着往卧房的窗户一指:“赝品在那儿呢。”
桓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了鹿随随。
她穿着那身青布绵袍,站在窗前向他微笑:“殿下总算认得我了。”
话音未落,火焰自下窜起。
桓煊什么也来不及做,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被火焰吞没。
仿佛有一把锥子钻透了他的心,他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随随,鹿随随……”
“殿下我在这里,”旁边响起个熟悉的声音,“可是又做噩梦了?”
桓煊转过头,见鹿随随好好地躺在他身边,琥珀色的眼眸里是他熟悉的温柔。
“是我错了,”桓煊抱紧她,“我再也不会伤你,不会让你落单,我会好好待你……”
他顿了顿,将脸埋在她颈间,贪婪地嗅着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
女子抚了抚他的背,在他怀中沉沉地叹了口气:“殿下,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话音未落,他的怀中忽然一空,再看时只剩下一件青布绵袍。
桓煊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痛得他躬起身来。
他疼醒过来,睁开眼睛,怀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绵袍。
他躺在床上,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床前,又映到帐顶上,像水波一样轻轻晃动,那些海棠花依旧在嘲笑他,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醒着还是仍然陷在梦中。
他坐起身,挽起衣袖,拿起榻边的匕首,在手臂内侧割了道口子。
鲜血顺着手臂蜿蜒下来,流过二十多道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伤口。
他醒着。
第58章
八月十五当日, 赵清晖天未亮便起身,沐浴焚香,换上玉色麒麟宫绫衫, 戴上纱帽, 对着镜子在眼下敷了些胡粉掩盖病容,这才出门前往南郊的莲花寺赴约。
因为要私会太子妃, 他生怕母亲碍事,寻了个借口与她分头走,只带了个亲随和四个护卫,乘坐的车马特地隐去了武安公府的徽记。武安公夫人一向对这老来的独子千依百顺, 这点小事自不会有二话。
不到巳牌时分,赵清晖的车已到了莲花寺门外,寺前没有香客,也不见别的车马。
来迎人的却不是知客僧, 而是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男子, 看着像是宦者之流。
应当是表姊身边亲信的内官了,赵清晖思忖道。
“公子等的人即刻便道, 请公子随奴去禅院中小憩片刻,”那内侍满脸堆笑地对赵清晖道, “公子放心,寺中没有闲杂人等,寺僧也都在佛堂中, 不会打扰公子的清闲。”
赵清晖微微颔首:“有劳。”
态度仍然倨傲, 但于他而言已属不易,因对方是阮月微身边的人,这才稍假辞色。
那内侍脸上笑容不减,带着一行人往寺中走, 穿过好几重院落,到了一处偏僻幽静,绿树掩映的禅院中。
赵清晖让护卫们在外院等,只带了个亲随入内。
那亲随正是当日将阮月微的信函送到书房之人,随主家姓赵,名长白。
主仆俩进了禅院中,不一会儿便有婢女奉上茶水糕点。
赵清晖迫不及待想见心上人,没心思慢慢饮茶,拿起杯盏饮了一口,便即不耐烦地用指尖敲击着茶案,问那内侍道:“你家主人还未到?”
内侍道:“请公子稍待片刻,奴去外头张一张。”
不多时,那内侍折返,躬腰小声道:“回禀世子,娘子已到了,在寺后山上一里外的山亭里,请公子随奴来。”
赵清晖一听又要挪地方,脸上便现出不豫之色,但转念一想,表姊如今是太子妃,私会外男非同小可,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他便阴沉着脸站起身:“带路吧。”
内侍欲言又止道:“娘子不欲太多人知道此事……”
赵清晖看了一眼亲随赵长白,对那内侍冷冷道:“我把护卫留下,只带个长随,这样总可以吧?”
他虽然急着见表姊,却也不是全无心眼,毕竟是在陌生地方,孤身一人总是不放心,他的亲随都是精挑细选,武艺高强,拳脚刀剑不输宫中侍卫,只要带着他,一般的意外都能应付。
内侍道:“自然自然,这位小兄弟一同跟来无妨。”
说着躬身一礼,便带着赵清晖绕到禅院后的小园子里,打开西北的角门:“世子请。”
赵清晖主仆俩随他出了角门,眼前便是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一直蜿蜒向山林中,隐约可见檐角从树丛间探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径往山上走,不出半里路,赵清晖便有些头晕目眩,他只当是近来卧病的缘故,对亲随道:“你背我走。”
那亲随立即弯下腰,曲起腿,双手触地,像骡马一样让他骑到背上。
赵清晖“骑”着亲随到了亭子前一看,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亲随将主人放到地上,赵清晖扶着绿漆柱子,问那内侍道:“怎么不见人来?”
内侍狡黠地一笑,向对面山坡上一指:“这不是有人来了么?”
赵清晖循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去,果见一个黑衣人正顺着山道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