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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是过来人了,江岷的意思,他听得明明白白。
“小江,你是不是喜欢我们佳辞?”
江岷拿烟的手一顿,他笑了笑,将烟叼到嘴里,空出手又抽出一根烟递给孙叔。
那是孙叔没抽过的牌子。
都说一分钱一分货,烟也是,孙叔抽了一口,连连感慨。
两人在墙下边抽烟边聊天。
江岷靠在墙上,仰头望着上方几缕闲云飘过。
“嗯,要不然怎么会追到青溪?”
他当然喜欢傅佳辞的。
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孙叔看着江岷变柔软的眼神,想到小年轻人的甜蜜,自己也仿佛吃了糖一般,甜到心里。
“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佳辞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倔了点儿,但我保证,你绝对再遇不到第二个像傅佳辞这么懂事的女孩子。江岷,佳辞很苦的,什么都自己担着,她现在看起来很强势,是因为没人保护她。现在你出现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懂事么…江岷从没觉得这两个字和她有关系。
她如果懂事,那一年半以前,他们就不会在青溪遇到了。
江岷点头说:“我会保护她,照顾她。”
孙叔好奇:“那佳辞知道你喜欢她吗?”
傅佳辞知道吗?
如果她不是傻子,应该知道的。
可她是个很奇怪的存在体,精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糊涂的时候仿若智障。
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
孙叔想知道答案。
江岷也想知道。
那些飘过的闲云,浮动的野草,奔涌的海潮,还有沉默不语的青山,都想知道答案。
傍晚的时候,青溪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各家各户亮起灯火,小镇安静地像一幅尘封在仓库中的油画。
天色愈发深沉。
廖正生和几个狐朋狗友围着火炉打牌,他连输几把,又拿了一手臭牌,烦躁地把牌砸在用板凳充当的牌桌上。
“不打了不打了。”
他旁边的人受不了,也甩了牌:“廖正生,你玩儿我们呢是吧,你老娘尸体都臭了,还不让哥几个回家?”
廖正生抽了口卷烟,说:“没拦着你们啊,今天都回家休息吧,明天再来。”
几个朋友骂骂咧咧纷纷离去,房里只剩廖正生一个人,守着一具紫檀棺材。
外面的天色黑得彻底了,有人敲门,廖正生以为是谁落了东西回来取,他披上军大衣去开门。
打开门,是个穿着深黑色羽绒服的青年人。
他身材高大,面颊清瘦,站在灯下,有一半的脸都陷在阴影中。门头灯光照射在他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缕刺眼寒光。
夜里晦暗,廖正生认出了,这是白天和傅佳辞一起来的那个男青年。
镇上没人这么高的。
江岷先是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廖正生一根。
廖正生有烟瘾,顺手接过烟,江岷给他点上。
抽了口烟,廖正生才问:“自己来的?傅佳辞呢?”
江岷说:“她在休息。”
江岷讲话时慢条斯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对方。
廖正生被他盯得发怵,扔掉烟,拿脚碾了几下。
江岷吐了口烟圈,问:“这房子对你很重要?”
“重不重要,这都是我应得的。”
“但是老太太遗嘱把这栋房子给了傅佳辞,遗嘱已经过公证生效,这是傅佳辞的房子。”
“别他妈跟扯什么法律,这是老子的家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插手。”
江岷向里看了眼,今天房子里格外安静,看起来只有廖正生一个人。
江岷丢掉手上的烟,向上推了下眼镜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谈法律的。”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冰冷冷的手机,打开手机相册,当着廖正生的面播放最新一段录像。
这段录像是别人发来的,像素有损,但不妨碍廖正生认出这是他女儿放学时的画面,学校的名字都被录了进去。
两年前,廖正生欠下一屁股赌债,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他,重组了家庭,为了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廖正生和妻子打了很久官司。
江岷是从孙叔那里得知廖正生的妻女在津州的。
廖正生正要去抢夺手机,江岷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揣回口袋,“廖先生,如果我把这个发给你的债主,会怎么样?”
廖正生太阳穴的青筋跳起,他扬起拳头挥向江岷。
江岷躲得快,廖正生这一拳落空。
江岷关掉手机,冷漠地说:“想做坏事就得先解决后顾之忧。你从这栋房子里出来,老人的遗体、这栋房子,都还给傅佳辞,好好还清赌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女儿的安全受到威胁,但凡还有点正常感情的人,都不可能没有悸动。
廖正生暴怒地抓住江岷的领子:“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卑鄙吗?”
江岷面无表情地说:“你找人合起伙来欺负傅佳辞,就该想到会有报应。”
廖正生一拳砸向江岷的颧骨,江岷没有躲,硬生生挨了他一拳头。
江岷的眼镜被打到地上,他偏过头,扶着水泥墙,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廖正生还要再动手,夜空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廖正生,你他妈给我放开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