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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101节

      向南不感兴趣,可康正勇却是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涨红着一张脸,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看到感兴趣的玩意儿,还想伸手摸摸,但伸到一半,又害怕一不小心弄破了,到时候赔不起,只好连忙将手又收了回来。
    看到康正勇这副模样,向南忍不住有些好笑,低声道:“都是假的,现代工艺品,没什么看头。”
    “假的?”
    康正勇脸色僵了僵,一副征求的模样,对向南说道,“老师,那边还有古字画,我们去那边看看?”
    向南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他来说,古陶瓷如果是现代工艺品或者是赝品,那就完全没有了练手的意义。
    古陶瓷修复的练习,不仅仅只是清洁、粘结和配补这些工艺手法的锻炼,更重要的,还是对釉色、包浆的判断。
    不同年代的古陶瓷,都有着各自鲜明的特征,其中就包括了纹饰的区别,青料使用的不同,烧造工艺的区别等等。
    比如,在青花瓷器物上,元明清三代的区分就十分明显。
    元代青花瓷器的胎体含有铁等杂质较明代、清代更多一些,因此,元代青花瓷的釉面,经高温氧化後,多呈青白色,卵白色。
    相比较而言,元代青花瓷器比明代青花瓷器釉面的青白色略重,而明代的青花瓷器釉面的青白色又比清代釉面的青白色略重,清以后的瓷器釉面则显纯白色。
    此外,元代青花瓷器的胎釉结合处是橙黄色,明代的是略淡的黄色。
    清代和民国因生产技术的提高,胎土提炼精细,瓷器的胎釉相接处则是淡淡的黄色和青灰色。
    实际上,元明清三代的青花瓷器的区别不仅仅只是这些,但只从这几个方面就可以知道,即便是同一种类型的古陶瓷,在不同的年代里,它们都有着极为不同的特征。
    这对于一个古陶瓷修复工作者来说,是极为关键的参考因素。
    无论是修复工艺中的作色,还是仿釉,如果对一个年代的古陶瓷的特征不能了如指掌,那么,他绝不可能将这件古陶瓷完美修复。
    但对于古书画修复来说,除了在挑选补纸这一过程中,需要多加甄别以外,其他的各项工艺,只需要勤加练习即可。
    尤其是现阶段的康正勇,还正处于入门阶段,要真拿价值不菲的古书画让他来练手,不说康正勇敢不敢上手修复,就算他敢,那也是得不偿失。
    见到向南点头同意之后,康正勇面上微微一喜,便连忙往前几步,为向南带路,直奔二楼专卖古字画的店面而去。
    两个人刚刚踏上二楼,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就见一个裹在厚厚的棉袄里的干瘦中年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客气地问道:“二位,你们玩点什么?”
    “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
    康正勇听得一头雾水,这里不是古玩市场吗?又不是游乐场,还问这种稀奇古怪的话,他还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到胳膊被老师向南轻轻一带,便立刻将刚要说出口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向南走上前去,笑道:“我吃书画的。”
    康正勇听得更迷糊了,书画,是吃的吗?
    他不知道,向南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这些话,实际上是古玩界里的黑话。
    行内人称收藏为玩,初次见面问“你玩什么”,意思就是你收藏什么。
    如果你听不懂,这就意味着你是棵韭菜,不好意思,那一会儿就等着挨宰吧。
    向南当然是听懂了,所以他回了一个“吃”。
    “吃”,在圈里就不是表面的意思了,这里是“买”的意思。
    向南说“我是吃书画的”,意思就是说,我是来买书画的。
    同时,也是向对方表明,我也是个行家里手,你可别当我是韭菜。
    这些古玩界的黑话,原先是孙福民闲来无聊时,说给向南听的,向南听了也就记在了心上,没想到在这里给用上了。
    这还真是,没有用不上的知识,只有没有用的人啊。
    第144章 鬼市
    古玩界的黑话有很多,但实际上,如今说的人并不多了。
    旧时候因为方言和行业的区别,因此黑话比较流行,为的是隔行如隔山的神秘感。
    如今,偶尔能碰到黑话,那是为了试探。
    那干瘦中年人一听向南的话,顿时咧嘴一笑,朝向南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佩服地说道:“原来还是个行家!”
    玩古玩的行家里手,他见得过了,但像眼前这么年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哪里哪里,初来乍到,还请老板多多指教。”
    向南也是一笑,朝对方拱了拱手,谦逊地说道。
    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番,干瘦中年人指着前面的一家门前挂着黑底金字招牌的店面,笑道:
    “我姓乔,那里就是我家开的小店了,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里面的古物件是不多,但各类字画,也都是现当代大家的精品,二位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瞧上一眼,价钱嘛,只要我不亏本,都可以商量!”
    “好说,好说!”
    向南笑着朝前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抬腿往前走去,乔老板见状,脸上喜色一闪而过,也赶紧拔腿跟了上去,在前面引路。
    康正勇也是紧紧跟在向南的身后,一言也不发。
    这一趟出来,他可是真正涨了见识,没想到古玩圈子里的水这么深,进门之后,他就感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居然连话都听不懂了。
    更让他惊诧莫名的是,他不懂,比他还要小的老师向南居然懂,不仅懂,而且还能应对得体,谈笑自如!
    这让康正勇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师不愧是老师,自己除了年纪痴长了一两岁之外,没有一样是比得上他的,自己跟在他身边,一定要好好学着。
    他要学的,不仅仅只是古书画修复的技术,还有很多东西都值得他学习。
    康正勇这么想着,一群人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向南抬头一看,只见店面门口的黑色匾额之上,写着“玉龙斋”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这大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一股畅快洒脱之意跃然而出,端的是好字。
    向南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字!”
    “小兄弟不愧是行家啊!”
    乔老板眼睛都要笑眯了,他抬手指着这匾额,一脸傲色地说道,“我这块匾额,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至今已经有300年的历史了!”
    “当年,是清朝乾隆年间,我祖上在京城开了一家书画店,专门寄售一些书画大家的作品,在京城之中非常有名气,成为了达官贵人们流连之所。”
    “有一次,乾隆皇帝的第十一个儿子,也就是成亲王永瑆了,他忽然带着一帮随从来到了我们祖上的店里,然后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想要将它买下来。”
    “可是,这幅画早已经卖给了当朝大学士和珅,这可怎么办?”
    “当时,我祖上二话不说,当场就将这幅画包好送给了成亲王,之后又连夜找到那幅画的画家,出了高价买下他的另一幅画。”
    “拿到新画之后,我祖上又连夜赶到和珅府上,献上这幅画和万两白银的银票,最后才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件事才算了结。”
    “后来,成亲王知道了这件事,很感动啊,他又专程来到我家祖上的店里,见我们家店面匾额上的字写得不好看,就给赐了一个名字,还亲手写了这个三个大字!”
    “这块匾额,我家祖上一直视如珍宝,并将它当作传家宝,严令只传男不传女,然后这才一直传到了我手上。”
    乔老板说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曲折离奇。
    向南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搭腔。
    忽悠。
    接着忽悠。
    看你说得情真意切,声情并茂的,我还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还成亲王永瑆呢!
    是,成亲王永瑆的确是大书法家,而且还和刘墉、翁方纲、铁保三人一起,被后人称之为清代四大书法家之一。
    可不要忘了,成亲王永瑆是以楷书、行书著称于世。
    他的书法风格更多地承袭了赵孟书法的特征,显得十分圆润、端美,具有朝廷广阁体的特点。
    但同时,成亲王的书法又具有欧阳询书法转折方劲的特征,这一点有别于广阁体一味追求端正俊美的风格。
    你这匾额之上的“玉龙斋”三个字,虽然也是行书字体,可笔法粗犷豪放、稳健遒劲,跟成亲王的书法完全是两个风格,这你也能扯得上关系?
    大哥,拜托拜托,下次忽悠人,也用心做做功课。
    好不好?
    向南虽然一眼就看穿了乔老板的西洋镜,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火眼金睛的。
    他身后的康正勇就听得跟个傻子似的,真的假的?这么传奇?
    这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一块店招牌,居然还是乾隆年间传下来的宝贝?
    现在的古董都这么容易看见的吗?
    他正打算开口问问,却听向南说道:“乔老板,可以进店里看看吗?”
    “可以,当然可以!”
    乔老板一看向南没被唬住,心道,这肯定不是韭菜了,割不动啊,我都感觉今天讲故事的水平超水平发挥了,他后面那个傻子都听得快流口水了,这小子还是不动声色。
    难缠啊!
    他们这些卖古玩字画的,最拿手的就是编故事忽悠人了。
    别说是一块店招牌,哪怕是门口的那把秃了毛的扫把,他都能给你编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来历来。
    这要是一个嫩韭菜,说不得就真信了,掏钱屁颠屁颠地就把这秃了毛的扫把给买走了。
    店面里面其实不大,也就三四十个平方的样子,店面里并没有多余的摆设,两边的墙壁之上,错落有致地悬挂着一些字画卷轴,靠里面一点还有一个不大的玻璃柜台,上面还有一些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蓝色封面的线装书籍。
    向南四处随意看了看,这乔老板还算实诚,里面的字画确实没有很古的物件,最晚的也不过是清末时期的一些作品,而且作者还不是很有名气的那种。
    想了一想,向南对乔老板说道:“你店里有没有一些破旧的书籍字画,没有修补过的那种,如果价钱合适,我想多要几件。”
    “小兄弟是字画修复师?”
    乔老板不愧是见多识广,一听就明白了,他笑道,“你要的这些自然有,我们收上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肯定都得处理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才好拿出来出手。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也不怕店里面的书画会被向南等人顺走,转过身就往店面里间地楼梯口走去,直接上二楼的仓库,找东西去了。
    过了没多久,乔老板就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子下来了,看模样应该还挺沉。
    一旁的康正勇见状,连忙上前去搭了一把手,将箱子抬到前面来,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乔老板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大呼一口气,这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