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喝茶咖啡，一边和朱熙、戴维斯等人侃侃而谈：
    “我这件华夏北宋时期的官窑深腹碗，可是很有故事的，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保险公司的小职员，专门跑来跑去卖保险的，有一次我去哥谭的贫民窟找我的一个朋友——你们知道的，我也是出身贫民窟的，有很多朋友都住在那里——路过一处脏乱的街道时，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
    “这小姑娘看着很可怜，我就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纸巾给她擦眼泪，问她怎么坐在这里哭，为什么不去找爸爸妈妈？”
    菲尔·史密斯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在回忆似的，继续说道，“可惜孩子太小了，怎么说也说不清楚，没办法，我就带着她去问附近的人，慢慢找到了她的家。她家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里面乱七八糟的全都是各种生活垃圾。这小姑娘一进屋后，就踉踉跄跄地地跑到一个角落里直喊妈妈。”
    “我跟着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地下铺着一张大大的窗帘布，一个瘦得皮包骨头一样的女人蜷缩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吓了一跳，以为她死了，后来才发现她得了很重的病。那个女人醒过来看到我后一点也不害怕，只是不停地哀求我带她的女儿走，救救她。”
    菲尔·史密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当时也很可怜她，可我那时候才刚刚上班，还是个小职员，生活一点也不稳定，怎么能一直带着个孩子生活呢？”
    “结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女人就去世了，临死前还一直拽着我的裤脚。唉，像我这种善良的人，怎么能扔下这个孩子不管呢？于是我只好用了我当时身上所有的钱，把这个女人安葬了，然后将她们遗留在那儿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我是想给小姑娘留一点她母亲的东西，可不是为了什么财产，再说了，这女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我就在一个垃圾遍地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
    戴维斯一脸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菲尔·史密斯，喊道：“史密斯先生，你是在讲故事吗？这件价值连城的文物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第1375章 赔了古董又折妞
    “为什么不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呢？”
    菲尔·史密斯撇了撇嘴，说道，“并不是所有的珠宝一开始就会闪闪发光的，或许，那个女人运气好，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呢，又或许，那个女人的父亲是个破产的富翁呢？要知道，这世上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啊。”
    戴维斯哑口无言，菲尔·史密斯说得好像也没错啊，生活永远比故事还更要有戏剧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太奇怪，贫民窟里都能出百万富翁呢。
    朱熙倒是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问道：“史密斯先生，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发现的时候就是破碎的吗？”
    “那当然不是，我当时发现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的时候，它还是完好无损的，不过浑身脏兮兮的，有很多污垢。其实，当时我也没发现它的价值那么高，只是觉得它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些瓷碗还要漂亮，所以我就将它带走了。”
    菲尔·史密斯顿了顿，又有些尴尬地说道，“后来我自己开公司后，接触了一些文物古董，觉得这只深腹碗应该有些价值，就更加小心保存了。大概七八年前的时候，我有一天晚上在看电视新闻时，发现在一个艺术品拍卖会的新闻中，有一件跟我这只碗很像的北宋官窑深腹碗被拍出了1.66亿元的成交价，我就很吃惊，连忙将我这只碗拿出来比对，发现真是一模一样！”
    “我当时就欣喜若狂，跟我当时的女朋友两个人喝了很多酒庆祝，结果我们两个人当天晚上喝醉了，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等我们第二天醒来后，就发现这只深腹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地上去了，摔成了一地碎片。我女朋友看到以后差点气疯了，跟我闹了一顿，然后就跟我分手了。”
    朱熙：“……”
    戴维斯：“……”
    这算什么？赔了古董又折妞？
    好惨！
    当然，菲尔·史密斯一张嘴实在是太能说了，朱熙和戴维斯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们是当成故事来听的。
    等菲尔·史密斯说完这件事之后，朱熙又趁机对他说起了残损华夏文物的事情，菲尔·史密斯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表示自己有朋友就在国际货运公司，可以帮忙将向南收购的这些残损文物运回魔都去。
    几个人在外间聊着天，文物修复室里，向南却已经将手里的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修复完成了，他小心翼翼地先用粗麻布将修复部位擦拭了小半个小时，又换了绸布继续擦拭，等到修复部位散发出的光泽略略收敛了一些，和原器物其它部位的光泽几乎一致之后，这才停下手来。
    此刻再去看时，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浑身釉色光滑细腻，开片自然密集，光泽内敛，显得端庄大气。
    将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细细再看一遍，向南这才将它放回到工作台上长松了一口气。
    花了二十八天的时间，他总共修复了三十三件残损文物，这其中三十一件残损文物的收藏家事先登记过的，另外两件则是戴维斯拿来的。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向南早出晚归，每天十几个小时都是在文物修复室里度过的，尽管有些辛苦，但也收获了不少“修复酬劳”，比如“新安画派”创始人弘仁的《窗影群木图》水墨纸本立轴图、“明四家”之一文徵明的《溪山清远图》手卷图，以及元青花五彩鬼谷下山大罐等十多件价值不菲的华夏文物。
    最让向南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其中有一位收藏家还将一箱316片的北宋汝窑瓷片充作了“修复费用”。
    可千万别小看这一箱汝窑瓷片，要知道，北宋汝窑是华夏宋代五大名窑之一，不仅与钧窑、官窑、哥窑和定窑齐名于世，更由于工艺精湛、技艺卓绝，还曾博得“青瓷之首，汝窑为魁”的美誉。
    汝窑作品传世极少，稀有难得，时至今日，在收藏界里仍流传有“纵有家产万贯，不及汝窑一片”的说法。
    也正是因为此，如今能收集到几片宋代汝瓷标本，已经算得上是幸运，像这种能集中宋代汝瓷三百多件残片，而且这些残片来自于一百余种器物品类，更是十分难得。
    向南还曾记得，2012年12月，在濠镜举行的一场秋季拍卖会上，曾经拍卖过一箱218片的北宋汝窑瓷片，最终以2317万的价格成交。
    而向南得到的这一箱316片北宋汝窑瓷片，比拍卖会上出现的这箱还要多出近百残片，其价值必然不会比它还低。
    如果不是手上还有残损文物没有修复完，而且此刻身在海外不怎么方便的话，向南早就忍不住想试一试，能不能从这些北宋汝窑瓷片里拼凑出一两件完整的瓷器来了。
    坐在工作台前歇息了一会儿，向南这才将文物修复室收拾干净，然后拿着那件修复好的北宋官窑深腹碗走了出来。
    菲尔·史密斯见状，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迎了上来：“向先生，这就修复好了？”
    “嗯，修复好了。”
    向南笑着点了点头，将装在古董盒里的那件北宋官窑深腹碗递给了他。
    菲尔·史密斯肥厚的嘴唇颤了颤，也没说什么，躲到一边欣赏起修复好后的古陶瓷器去了。
    戴维斯端过来一杯热茶，小心地递给了向南，有些恍惚又有些开心地说道：“向先生，好像，好像登记过的那三十一件文物，都已经修复完了。”
    这换作是其他文物修复师，至少也得修复个半年时间，可向南一出手，一个月不到就全都修复完毕了，不仅修复速度快，而且修复质量也极高，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是啊，总算修复完了，接下来，又可以去做别的事了。”
    向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一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第1376章 多远才算远
    “还有什么别的事？”
    戴维斯一听，连忙笑着说道，“向先生，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话，其他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帮您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这段时间以来，戴维斯时时刻刻都跟在向南的身边，不仅亲眼看到了向南精湛的文物修复技术，也借此机会和一大群之前没什么联系的收藏家们加深了关系。
    要知道，他之前在哥谭收藏圈子里，原本只是个边缘人物罢了，跟那些收藏大家无论是在身份地位，还是财富权力等各方面都不在一个层次，平时就是想接触他们都接触不到，更别说挤进他们的圈子里去了。
    可如今有了向南这么一层关系，尤其是将向南从魔都请到了哥谭市来，戴维斯不仅成了这个圈子里的最受欢迎的人，而且隐隐的，似乎一只脚也已经踏入了大收藏家们的圈子里去了。
    当然，戴维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正所谓“不是一个圈子的就别硬挤”，在自身实力没有达到真正能够融入那个圈层之前，有那么一个能接触的机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向南给自己营造的这个机会，发展壮大自己，争取能够真正融入进这个圈层里去。
    也正是因为此，戴维斯如今对向南的感激之情，用电影里的一句话来说，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别说让他办点小事了，再难的事情他都会想办法给向南办得利利索索的。
    “啊？不用，这事你可办不了。”
    向南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明天上午，我得去一趟威尔逊美术馆，嗯，那边还有一幅残损古画需要修复呢。”
    “……”
    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别的事呢，没有还是修复文物！
    戴维斯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向南来到哥谭市以后，除了前两天自己开着车带着他到昌岛附近转了一圈，其它地方根本就没去过，别说哥谭市里著名的自由女神像没去看过了，就连他一开始说过要去参观一下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也都没来得及去。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除了修复文物之外，还是修复文物，真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啊！
    戴维斯的想法要是让向南知道了，那他肯定不会赞同的，修复文物怎么会寂寞呢？修复文物可比很多事情都要有趣得多了。
    要是把他关在一个文物修复室里，只要里面有足够多的残损文物、修复材料和修复工具，他都能在里面待上一整年也不会觉得无趣。
    两个人正聊着天，另一边，菲尔·史密斯已经确认过那件北宋官窑深腹碗的修复效果了，他像其他收藏家一样，一脸震撼与惊喜，对向南感激不已：
    “向先生，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出手，我这件古陶瓷器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往日的风采。”
    顿了顿，他又说道，“原本我打算晚上请向南共进晚餐，以表达我的谢意，不过很可惜，待会儿我还要回公司开个会，您也知道，年底快到了，我们公司里也要开始准备年终清算了，事情会比较多一些。等过两天，我会带我的女儿一起来感谢您，您也知道，这件北宋官窑深腹碗可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朱熙：“？？？”
    戴维斯：“！！！”
    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难道这菲尔·史密斯之前说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向南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摆了摆手，笑道：“史密斯先生不用客气，这两天我也许就要返回魔都了，如果您要是有机会到魔都的话，我倒是十分欢迎您来做客。”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菲尔·史密斯愣了一下，一脸遗憾地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好吧，以后我找机会也到华夏去看一看，说实话，我对华夏的古老文化还是很感兴趣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菲尔·史密斯这才带着那件刚刚修复好的北宋官窑深腹碗，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了。
    等菲尔·史密斯离开之后，布罗迪·泰勒走了过来，有些不舍地问道：“向先生明天就不来这边了吗？”
    “嗯，所有登记过的残损文物都已经修复完毕了，明天我还得去一趟威尔逊美术馆，鲍勃·威尔逊说，美术馆里也有文物修复室，所以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向南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是要十分感谢泰勒先生，愿意将文物修复室借给我使用，对了，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下班的点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泰勒先生一起共进晚餐？”
    “当然！”
    布罗迪·泰勒二话不说，一口应了下来。
    这些天来，来到这里的每个收藏家都曾热情邀请向南共进晚餐，但向南都给婉拒了，当然了，主要是向南工作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参加宴会。
    但现在向南反而主动邀请自己共进晚餐，布罗迪·泰勒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估计哥谭收藏圈的那些收藏家们，也都会羡慕自己的吧？
    吃过晚餐后，布罗迪·泰勒自己驱车回家了，向南和朱熙则坐着戴维斯的车子回到了戴维斯的小别墅里。
    前一段时间每次回来都十一点多了，每个人都疲惫得很，一回来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但今天不一样，回来的时间可比前一段时间早多了，到现在都还不到八点钟呢。
    三个大男人来到客厅里坐下后，喝茶的喝茶，喝咖啡的喝咖啡。
    戴维斯喝了一口咖啡后，转头对向南说道：“对了，向先生，威尔逊先生之前打来了电话，说他明天上午九点会到威尔逊美术馆等我们。”
    “哦。”向南点了点头，问道，“我还不知道威尔逊美术馆在哪儿呢，离这边很远吗？”
    “也算不上远。”
    戴维斯想了想，说道，“也在昌岛，驱车两个半小时左右吧。”
    向南：“……”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叫“算不上远”？那多远才算远？
    第1377章 威尔逊美术馆
    第二天一早，向南等人吃过早餐后，就和朱熙两人上了车，由戴维斯驾车朝威尔逊美术馆行驶而去。
    从戴维斯所住的小区开车到威尔逊美术馆，路程其实并不算太远，一百多公里而已，如果不是交通高峰期，开车也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