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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调淡然,早已不复当初遭遇不公时的委屈。
    他也曾争过宠,以为拼了性命主上就会看到他的忠心。但其实并不是。
    “主上,可否还记得沈书昀沈大人?”
    卫戍忽然问得一句,太上皇乍然一惊,脸色急速难看下去。怀王看着,从先前的疑惑,到渐渐明白,脸色愈发凝重。
    当年的沈书昀是大炎第一贤臣能臣,忠心耿耿为大炎鞠躬尽瘁,是太上皇在位期间最为倚重之人,更是幼年便相伴的皇子陪读。沈书昀智谋卓绝,太上皇能夺得皇位,大半都是沈书昀的功劳。
    就是这么一个人,太上皇在逊位时特点了几位辅政大臣,以沈书昀为首,但很快他就发现,沈书昀太听他的话了,以为他真的是逊位,竭尽全力的辅佐今上,致使他没法子插手朝政。
    于是他令顾允明遣人假做流民刺客,以对朝廷政令不满而心生报复杀人,在沈书昀一家回乡过年的时候痛下杀手。
    满门尽灭,太上皇得知消息时狠狠做了一场戏,痛哭痛骂,下令绞杀流民刺客,沿河一道所有大大小小的流氓乞丐都被清扫一空,更是亲自书写诔文奠怀沈书昀。
    世人感动,这是如何的君臣之情。
    卫戍十八岁那年护卫太上皇,遇上了前来刺杀复仇的沈墨。
    那是沈家唯一逃出生天的男丁,是沈书昀的长孙。
    沈家书香世家,顾允明那厮惯来张狂浅薄,以为屠尽满门,难免露了些马脚,沈墨重伤逃生后,苦学武艺,却在行刺之前就被卫戍发现了。
    卫戍正是那时候对太上皇冷了心,存了戒备。沈墨留在卫戍身边,他全然承继了祖父之才。
    太上皇忽然噤声了,卫戍笑了笑,又瞥了一眼角落站着的那人。怀王怕才是殿里最郁结的人,生身的亲爹,竟然是这样的人。他转头和卫戍道:
    “今科的榜眼探花,我瞧着不错,先调去詹士府吧,太子须得一股心腹,毕竟如今太势弱些,上头的那些哥哥,哪个都能压制的住。”
    卫戍点头,有些不自在。怀王忒坏心,当着老头子面说这事,明知这老头子不是个好人。果然太上皇又生疑心,怀王特特和卫戍说这事,可见今科榜眼探花两个,是卫戍的人。
    太上皇也没猜错,只是不止榜眼探花,卫戍早年便资助了一批寒门学子,他们遍布大炎各地,有留在本地读书的,也有投在大儒名下的,也有去了知名书院的。今科举子中,有三成都是他的人。
    怀王点开了,便叫卫戍: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去怀王府。”
    卫戍拱了拱手,朝太上皇又行了一礼,知道他父子二人还有不少事要算,遂先走了。
    从怀王年幼时太上皇便担忧有朝一日被儿子倾轧,他左防右防,没曾想这一日还是来了。
    太上皇觉得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自认为固若金汤的把持忽然就崩塌了,无声无息间便被简禾熙击溃,取而代之。
    卫戍如今算是无事一身轻,老头子卸了他的权,他的人仍旧是他的人,但终究不需办差事了。有三皇子的事在,怀王如今又显然袒护他,叫旁的人也忌惮起来,不敢对他下手。
    但卫戍回去的时候,还是看见了一场好戏。
    姜瓷有心要给春寒机会,这日便又要去畅园听戏,谁知才出府门就被拦下了。
    拦着她的,是顾铜。
    第九十八章
    要说起来, 顾铜来找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顾铜这一回却不大一样,大约近来受了太多打击,从前在苍术县他是出了名的才子, 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可自打进京, 似乎就没一件叫他顺心的事。
    他贪婪的看着姜瓷,这么绝色的容貌, 本该是他的枕边人。这么个知冷知热又勤快灵巧的女人, 这才该是他的娘子。
    “阿瓷。”
    他唤了一声,却又因为姜瓷如今不怒而威的气势略有踟蹰。
    姜瓷没做声,微微皱眉。
    “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咱们,咱们能不能说说话?”
    “不能。”
    姜瓷淡淡的,顾铜约早知这个答案, 却不肯放弃,往前走了两步,姜瓷退了两步。
    “顾公子。”
    姜瓷仍旧淡淡的,眼见的不认同, 顾铜心中大恸, 想着那时候姜瓷每每去给她爹送饭, 也要给他带些吃的。她做的东西很好吃, 他很喜欢,但那个时候他却不喜欢做这些好吃的东西的那个姑娘。
    因为他觉着她低贱, 且貌丑。
    “我对不住你。我, 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
    “这倒不必了。”
    顾铜见她是显然没有记恨的模样,略有欣喜:
    “我就知道,你必然不会记恨我, 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顾公子慎言。”
    姜瓷脸色沉下去,顾铜却不管不顾道:
    “我们那么多年,岂是卫戍那厮短短不足一年所能比?他也就是趁着我混的时候,待你不好,才趁虚而入。我知道你伤心,有王玉瑶,还有你姐姐姜莹,可她们算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玉瑶如今不知去了哪里。”
    他忍不住诉苦:
    “还是你好,你待我,是真的一心一意。否则我对你做了那么些混事,如今你好了,也从没报复过我,连打我一巴掌也没有。”
    他脸上带着奇异的光彩,话音才落,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打的姜瓷和暗处的卫戍都心里一阵痛快,也打的顾铜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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