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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你跟随父皇多年,劳苦功高。”
圣上随意摆手, 小内侍忙来扶起庆安, 庆安遂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圣上守在圣清殿寝殿, 因太医说太上皇很不好, 他便等着奉龙寺传回消息。
其实圣上心里有数,他虽平庸, 又是个心性淡薄爱躲懒的, 却并未不通透。太上皇的病一般始于年岁渐大本就不好的身子,另一半就全是心病了。
毕竟把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忽然夺走了,任谁都要想不开。念念
太上皇做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一些, 尤其皇弟和许璎的事……
他回想当初也险些成为他的皇后的那个姑娘,忍不住微微叹息。那些事,他不赞同,但就算当时他就知道了,却也无力阻拦。
圣上看着床上昏厥的父皇,两鬓花白脸色灰败,双颊凹陷,哪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有从前眼神锐利的锋芒。他一夕之间被击溃,但层层叠叠,哪一样不是有因才有果?
他和阿禾从小一处长大,这个弟弟敬爱他,聪敏异常。那个认死理又孝顺的孩子,从未肖想过皇位,从小到大,但凡兄弟两个说起对于未来的展望,阿禾给自己的定位,永远都是兄长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因为他们一母同袍,所以从未有过嫌隙,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父皇为了让他继位,会做那些打压皇弟的事情。父皇甚至曾安排过刺杀,想要让皇弟落下残疾,是因母后的保护而逃过一劫。
圣上身上一阵阵泛冷,他想不明白,做父亲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圣上有几许痛苦,他遥想当初。倘或父皇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故意宠爱荣妃,没有故意纵容阿禾的任性,没有推波助澜的谋害许璎打压阿禾。如果许璎好好儿的嫁给阿禾,她们美满幸福儿孙满堂,阿禾是不会和父皇争权的。阿禾骨子里对于父亲的敬重孝顺,他不会忤逆父亲。
那么是不是直到如今,母后也会依然健在?她们一家是不是也可有其乐融融?
庆安站在角落看圣上几经转变的脸色,钮祜禄他递了眼色给外头的小内侍,那小内侍便转身走了。
去奉龙寺的人入夜才回到宫里,圣上一直等在圣清殿,外头听见风声的大臣也不住递请安折子进来,只是没人理会。恰巧跟着圣上进宫预备议事的大臣也心照不宣谁也没走。
侍卫进来复命,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圣上回头不见带其他人回来,浓烈的失望。
“圣上,忠毅侯说,可朝着中毒查一查。”
随去的内官行礼后在圣上耳边悄悄回复,圣上惊愕,寻思再三,摆手令人都暂且退下,只留了心腹的太医院院正,叫到跟前低声问:
“可有为太上皇查过有否中毒?”
院正悚然一惊:
“不,不曾。太上皇英明神武,圣清殿惯来守得铁桶一般,太上皇怎会中毒?况且今日召臣来诊脉,脉象里也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诊,即刻再诊!”
院正抖抖索索重新诊脉,越诊脸色越白,额头冷汗层层冒出来,来来回回诊了有一刻来钟,又掀开眼皮拨开下巴看了,院正嗵就跪了下来。
“是!是有中毒迹象,但瞧不出是什么毒!微臣斗胆,求圣上允准太医院会诊!”
“准!”
圣上也急,即刻有人出去把外头候着的几个太医叫来,又令宫门不许下钥,派了几队人出去,把今日不当值的太医都紧急召回宫中。将近子时,圣清殿里太医齐聚,一个个面色凝重,连番诊脉会诊。
没有人敢尝试着用药。
相生相克,倘或用错一味药,本就命悬一线的太上皇承受不住就得一命归西,那他们轻则受罚重则赔命。
看一众太医嘈嘈熙熙一个来时辰,太上皇急怒:
“一个个号称国医圣手,到这时候竟没一个顶用的!”
庆安站在角落看着殿内种种,忧心忡忡的又看昏迷的太上皇。
“圣上,殿下大半日水米不进了,是不是可以先喂些参汤?”
“不妥!”
庆安的话圣上还没回,院正即刻正色拒绝:
“如今是什么问题还没诊明,这参保不齐也是相克的!不妥不妥!”
圣上沉着脸。
这么闹了一夜,太医院总算商议出个方子,不管是什么毒,暂且都可减缓发作,给太上皇用了下去,人虽没醒,脸色也却好了些,呼吸也平顺了些。太医们松了口气,忙又继续会诊下一步的治疗。
圣上总算看到些眉目,略松了口气,就觉着一阵阵发晕。
殿外宸妃求见,少顷进来,忧心忡忡,请安后瞧过太上皇,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劝圣上先去歇一歇。
“打从入冬圣上就不比从前,昨日寅时三刻起身到现在还没歇一歇,只喝了几口参汤,圣上该是保重身子才是,不然太上皇还要有心您呀。”
圣上许也真是支撑不住,便交代几句,恰太子过来,便交由太子守着,由宸妃扶着便往宸妃宫里去用膳歇息。
圣上本想着歇一歇再过来,谁知用罢御膳躺下后,这一睡就是三个时辰,醒来便是又要黄昏。圣上迷惑了片刻,一个激灵坐起来。
“什么时辰了?”
内侍忙过来侍奉,圣上一行穿鞋一行训斥:
“怎不叫醒朕?圣清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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