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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山脚下,花林连绵成绯色汪洋,柔嫩落英纷繁落下,浮于眼前的一方清水池面之上,水色墨染嫣红,宛若丹青。轻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碎了一汪波光潋滟的涟漪淡痕。
    一人静立于清水池边,白衣皓雪,衣袂飘然。
    子歌掌中缓缓凝聚着灵力,银色精芒渐渐聚于掌心,光华肆盛。
    她长袖轻甩,掌中的灵力直直注入水面,不待须臾,池水竟被生生分成裂缝,一股清泉自池底涌现,上方托着一个暗色木匣,木匣周身有翠色的莹莹仙光围绕。
    她伸手,那木匣便如同通晓她心意一般,自清泉之上飞落在她掌心。
    木匣落在手中的一瞬间,池面裂痕浑然消失,池水霎时复拢,归于平静,只有点点落花,偶然飘落。
    沉渊既以手中的三块灵石相应,加上她前不久得来的这一块,先将四块灵石净化,只等找到最后一块五彩灵石,所有的一切,便都圆满了。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千年之久,与凡间之人匆匆十几年的命途一生相比,已经不算短,但与天地轮回永无休止相比,却也算不得长。
    长也好,短也罢,而这走过的上千年光景,已是蕴含了她的一生所求了。
    她祭出灵诀,幻化成云,腾身往粹华宫行去。
    行至半路时,耳边忽然传来剑身相碰的清脆之音,子歌循声看去,只见不远的天际处,云浮雾隐,遮掩了两道拼斗的身影。
    一个她颇为熟悉,便是冷面如霜的苍龙星君,星游,另一个嘛,她兀自笑了笑,虽是不熟,却一面难忘,正是那个与星游打了不知多少年的架,当初在东勤阁巧遇的落离。
    只不过眼下,她又修身易声成了一位翩翩青年的模样。
    两人拼斗正酣,落离使出全力,而星游也是招招不留情。
    子歌叹息,却十分有兴致的凑近了一点,这是她第一次瞧见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打架法。
    她才一近身,星游便一个锐利的眼风挑过来,看见了她,随后,那眸色便暗了几分。
    她饶有兴致的观战,心想着照这个态势发展,落离已经撑不过五十招必败。
    果真,就在她默默数着招式到四十七的时候,龙吟剑翻转,在两人之间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直取落离面门。她心中一顿,只想完了,这一式,落离必伤。
    可龙吟剑却携着剑风在落离面前寸处停下,星游在最后时分握住剑柄护手,而落离则被凌冽的剑气弹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长剑‘啪’的一声,脱手而出,落在一块浮云之上。
    子歌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这苍龙星君倒还算有几分人情味,就如那些时日她在东勤阁照料他时察觉到的一般,表面冷若寒冰,其实也是个温热之人。
    落离晃神之后,淡淡道:“星君好剑法,在下又输了。”
    子歌不免好奇,若是在东勤阁,落离输了便要爬墙回去,现如今这云海茫茫,哪有墙给她来爬?
    星游冷目相对,不语。落离又说:“下次再寻机会同星君比过,我,我先走了。”说罢腾云落地,转身而去。
    饶是子歌现在已隐莲族姬的真正身份重现于世,时刻在内心警醒自己,万事沉稳内敛,不可再像顶着九荷的虚名时那样肆无忌惮的过活,以免坏了隐莲一族的族风,但看着地面上那亦步亦趋,渐行渐远的瘦弱身影,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落离真的是走回去——既是无墙可翻,她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回去啊。
    她暗自咂舌,若是她修灵之地离这灵山不远还则罢了,否则,照她这个诚实的脚程,若两地相距千里,她这一步步又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子歌惋惜,这姑娘,哪都好,就是心眼忒实了些。
    她正瞄着那抹快要走出视线范围的淡影,就听耳边有清冷之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清苒转身,星游已经收了龙吟剑,踱步到她身边。
    她从白衣锦袖中拿出那方木匣,道:“来取灵石,恰好路过。”
    星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暗色木匣,又将视线缓缓移到她脸上,眼色深邃暗沉。
    子歌心中怅然,果然还是这副神情。
    自从那夜沉渊道破她身份之后,第二天,整个粹华宫便全部知晓了,原来当初那个南香阁一身青衫长裙,掌药制香的灵女九荷,便是隐莲族仅存于世的族人,族姬子歌。
    在粹华宫一百七十余年,终日青裙容色平庸,却调的一手馨香,配的一副妙药的是她。
    在木灵族祭典上惊鸿一现,白衣胜仙绝艳无双,却于木灵阖族和沉渊灵君眼下,明目张胆地盗走灵石的也是她。
    两个人,两身青白纱衣,两张完全无法重合的脸,是她却又不是她。
    那几日,粹华宫内的人见了她,俱是神情恍惚,目光复杂难辨。
    就连那终日风流逍遥的流彦殿下,乍闻此事,都惊的立马放开斜倚在怀中的美人,急慌慌的腾了朵不成形的仙云,一溜烟跑到净星殿来看这个惊世骇俗的大热闹。
    初见她时,流彦忍不住连连啧声,围着她绕了个圈,才奇道:“想不到几日不见,狗尾巴草居然都能开出清莲。”
    她饶是没忍住还是身为九荷时养成的泼皮性子,回道:“由此可见,殿下下次揽美入怀之时可要瞧得仔细些,那看上去秀丽美貌的娇人,说不准是枯骨画皮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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