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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沉渊陷入沉睡,便是与魔尊恒因那旷古一役之后,距今已经有四万余年了。
碧霞元君终于忍不住心中哀戚的怒火,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子歌,怆然悲愤,问道:“这都是因谁而起?若不是为了替你净化四方灵石,君上、君上他何至于此……!”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子歌淡淡瞥了一眼碧霞元君,又去看床榻之上的人,他面色苍然白皙,像是睡得很沉。
星游冷静的看着子歌道:“若想要君上醒来,还有一法可行。”
子歌抬起眼帘,静声对他道:“我义父已经灵灭了。”
星游平缓道:“可是你还在这里。”
是,她还在这里。
若想要沉渊转瞬苏醒,非落花谷中独传的清元之术方可。
所谓清元之术,顾名思义,就是清净元神,净除神台之中所有的魔障之气,此术与沉渊净化灵石时所用之术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清元之术只能用在灵体仙躯之中,而沉渊的净化之术只能用在灵物神器之上。
此术确实能使沉渊转醒,不仅如此,更能从此将他元神中的那缕魔气彻底除去,复他味感。
众人的眼光随着星游一齐看过来,定定落在她的脸上,子歌叹息,道:“我不行。”
星寒道:“为何?”
子歌道:“虽然我承了义父灵格,但我灵力与义父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以我的灵元之功,不足以净除灵君体内的魔气,而若稍有差池,恐怕会玉石俱焚。”
流彦皱眉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纵然冒险,也请族姬勉力一试。”
流彦此时不称她子歌,亦不称她九荷,而尊称一声族姬,便是以龙族殿下的身份,在求隐莲一族出手相助。子歌有些震动,而四位星君也负身直立,齐齐向她行了一个颔首之礼:齐声道:“恳请族姬勉力一试。”
子歌震撼难言,慌忙颔首道:“诸位星君万不可如此,子歌愧不敢受!”
一直沉默的碧霞元君忽然一把扯住她素白衣袖,紧紧握着她手臂,双目赤红:“无论如何,君上是因你所求才会遭此一劫,滴水之恩涌泉报,你怎能一句不行便袖手旁观!你……你就试一试,好不好?”话到最后,她语调凄婉,已是哀求。
碧霞元君手指的骨节泛白,用尽了全力狠狠抓着她的手臂,臂上传来火辣的疼痛,子歌挨着那股疼,眼光稍稍停在沉渊面上,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抬起头来,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清元之术,顾名思义便是清本固元。施术之时,方寻一处气泽最盛之处,借纯净仙气之引,将施术者灵元中的精纯灵气注入被救之人元神之内,此时动术,方可将体内魔瘴之气尽祛。
粹华宫内仙气最盛之处有两个,一个便是已经陷入沉眠的沉渊灵君,另一个,便是粹华宫左侧的那方碧潭,碧潭的水是当年沉渊灵君将三清天境中的圣泉之水自天河引渡至此,幻化成潭而形,若要施清元之术,眼下非要那潭中碧水的仙气不可。
有小仙官搬来烟罗软帐和云水锦屏,将碧潭四周围了个密不透风,沉渊安静的躺在碧潭边的窄塌之上,罗帐软纱被风扬起,轻轻划过他面颊,他在混沌的沉眠中却毫不自知。
子歌站在锦屏之外,看着渐渐走远的几人,忍不住又轻唤一声,几个人步履停顿,回身见她此时神色凝重,气质冷硬,倒真像是一位族姬做派。
子歌向他们沉声叮嘱道:“请诸位星君务必记牢,直到我与灵君中的一个人从这碧潭画屏内走出来,否则,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无论有何异动,任何人也不要踏入这方天地。”
星游答道:“放心,这一天一夜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仙潭半步。”
子歌得他郑重承诺,一颗心才稍稍归位。
见他们走的远了,子歌才回身进了锦屏之内。
她附身于窄塌前,思忖了片刻,又在心里道了一句“得罪了”,终于伸出手来,将沉渊轻轻扶起,除去他白色长衫,然后才又去解他靛青色长袍的束腰流云丝带,最后解开了他内衫斜襟上的盘扣。
直到沉渊只着一件白色稠衣时,她眼中终于露出了半分犹豫之色。
其实她有所不知,沉渊虽是陷入沉睡,却只是整个人像掉进了虚空幻界一般,不能自主控制躯体,魔气被抑制住前,不得清醒而已。但他虽陷于混沌之中,神台却是清晰的,神智也是清明的,只是无法言语。
因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将他的外衣长衫逐件脱下,那个人指尖微凉,伴着清幽的莲香,他知道那是谁。
清凉的指尖几次触到他颈下的肌肤,似乎是在犹豫这件白绸里衣到底脱是不脱,最后,那只手终于垂下去,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可惜了落花谷的规矩,所有灵术概不外传,要是可以的话,我将这清元之术教与碧霞元君,如此,未必不能听她道声谢来。”
顿了顿,又苦笑一声,道:“罢了,还是穿着罢,诚然我试一试已是勉强了,多件衣服少件衣服的,想来也没那么打紧。”
她语调中七分无奈三分心酸,不知为何,沉渊心中忽然很想笑。
这个人,就算恢复了隐莲族姬的身份,将从前的那些个古灵精怪统统于人前收了回去,换上了一副清冷的姿态,可饶是她隐藏的再好,到了四下无人的时候,显露出的质朴本色,也不过是一个小灵女的自然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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