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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锡琮闻言,一笑道,“不错,汉人多狡猾,可惜与你们平素多有交道的那位任指挥使,也同样是汉人。想必他的筹谋早已尽数告知三位,便是坐山观虎斗,最好待到孤王与朝廷斗得两败俱伤,斗得分出高下,再好决定如何相帮。只是如此一来,不免失之主动,且他许了三位什么,孤王虽不甚明了,也知道定然不会有孤王这般慷慨。皆因有些事他做不得主,朝廷事他更加没有能力做主。说到此处,不妨请三位想想,如今金陵御座上的那位皇帝对蒙古的一贯政策为何,对三位及三位的部署一贯政策为何,倘或你们常据固有土地,安居其上,又何必连年迁徙不定,为任云从所用,去剿一些蟊贼盗匪顺带行些牵羊之举?”
    话音方落,孛日帖赤那与帖木儿尚且自持,忽察尔却已忿然道,“就是这话,咱们的部众各各都是勇士,却成天只和一群山贼缠斗,咱们为他们出力,却也只能分得那一点可怜的财物,实在是不公平。大哥,此人是英雄好汉,说话定是能算话的,咱们不如赌上一把跟着他干,说不准他做了皇帝,会比如今那个鸟皇帝对咱们蒙古人要好上许多!”
    见孛日帖赤那尚且犹疑,忽察尔更是不耐,大声道,“你们要是不信他,何不让他起个誓来?”
    一语点醒孛日帖赤那,他当即直视李锡琮,道,“宁王殿下既有诚意,便当着我们兄弟起个誓,日后也好做个鉴证。”
    李锡琮点头道,“好。”说着已擎起酒盏,从内中点了数滴祭天祭地,待要开言,却见帖木儿指着周元笙,冷冷道,“请宁王以自己的妻子起一道誓来。”
    李锡琮望着他,霍然摆首道,“不必了,什么人能比自己更为重要。汉人奸狡,你就不怕我日后不顾旁人,公然违誓么?”言罢,方才肃容道,“皇天后土照鉴,我李锡琮今日所言俱出肺腑,他日若有食言,必身遭恶疫,终至一败涂地。”言罢,业已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
    孛日帖赤那不由面露喜色,道,“好,王爷有如此诚意,我信你就是。”端起酒盏,径自站起身来,行至李锡琮面前,其余二人见他向李锡琮敬酒,亦随之起身走到孛日帖赤那身侧,三人站定,便即举杯相邀。李锡琮随手拿起周元笙面前盛满醇酒的杯盏,与三人碰盏过后,饮下了这定盟之酒。
    孛日帖赤那心中高兴,与忽察尔并肩折返落座,帖木儿却是立在原地未动,看了周元笙一刻,忽道,“王爷的诚意虽好,却还不够。你方才说这个汉人女子是你唯一的妻子,可是据我兄弟所知,你还该有一位侧妃,正是有一半我们蒙古人血统的。王爷难道不当她是妻子?还有她所生的孩子,眼下正在都城皇宫之中。王爷果然有心的话,不如当着我们兄弟的面,杀了此女,将侧妃立为正妃,许她的孩子日后承继你的大业,如此这般,我们兄弟才更为放心,决意跟着你干。”
    周元笙见帖木儿目露阴狠之色已知不好,听得这话更是一惊,不由怒视其人,正欲出言反击,却听李锡琮冷笑道,“你真好胆量,敢当着我的面,叫我杀害自己的妻子,原来你们蒙古人根本不讲信义。”
    帖木儿兀自瞪着李锡琮,好似不曾为他讥讽言辞所动,一时二人焦灼不下,却是急坏了忽察尔,只听他急急言道,“哪有这样逼迫人的,二哥也太过强人所难了。”
    帖木儿回首喝斥道,“你住口,现下他有求于咱们,正是绝好的时机。日后中原的皇帝若能有我们蒙古人的血胤,岂不是天大的一桩好事,咱们多少年梦想的基业也许就能实现了。”
    孛日帖赤那心中虽有不满,听了这话却也没有立即驳斥,反倒是想看看李锡琮如何抉择。李锡琮冷冷一笑,朗声道,“绝无可能,我不会舍弃我的妻子,来日当真夺了这天下,也只有我妻子所生的儿子才会承继大统,这是我们的规矩,永世都不会更改。”
    帖木儿嘴角一沉,眼中精光大盛,方要开口,却见李锡琮唇角微扬,蓦然贴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帖木儿面上倏地变了颜色,再望向李锡琮的目光里有着难以言表的惊惧,连带提着酒盏的手亦微微颤抖起来。
    李锡琮却是神情一派淡然,道,“你们蒙古人重视自己的妻子,我们汉人亦然。倘若我今天为一己私利戕害结发之人,便是十足阴险毒辣之小人,这样的小人你们也敢相信么?”
    帖木儿被他问得无语,孛日帖赤那与忽察尔不禁面面相顾,沉吟良久。三人皆无言以对,便听那座中许久不开腔的蒙古女人嗬嗬一笑,道,“说得好!我看这样的男人值得相信,你们方才已和他喝过盟誓酒,再要反悔可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孛日帖赤那看向妻子,见她眼波盈盈,甚是期待的望着自己,心中便似有一股豪情作祟,当即拍案道,“不必多言,咱们今日便将此事定了,我们蒙古人说话算话,日后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至此帖木儿也不再相强,双方一笑将适才之事泯过。再度相谈起正事来,直过了半日方才将该说之话说尽。李锡琮随后起身告辞,四人相送至帐外,看着李锡琮二人翻身上马方才转身返回。
    此时已近正午,日光大盛,照在人身上只觉和煦异常。周元笙手挽缰绳,感知身后愈发温暖,正是李锡琮紧紧的贴着她的腰身。他口鼻中呼出强烈的酒气,光是闻着已令人有醺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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