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每一个字舒思都听懂了，但要理解，还需得艰难消化。
    片刻后，她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复问道：“江，我和骁骁，算是你们抢来的？”
    “当然！”
    得了肯定的回答，舒思只觉有些头疼。
    她手指绞在一处，片刻后再度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男子的眼睛，认真道：“江，那在你看来，我和骁骁是属于这个部落的一份子，还是，仅仅是被捡来给你们部落生孩子的？”
    她想说的“传宗接代”，奈何这个词汇太高级，她还没学会，只能用简单粗暴的言语表达。
    江被这个问题问住，思索片刻后据实答道：“一开始是捡来生孩子的，不过，现在你们是部落里的一份子。”
    许多雌性，被抢来后只想逃跑，便是有的认命了，在意的也只有自己，而不是整个部落，像这样的雌性，她们存在的意义就只是给部落里强壮的雄性生孩子，帮助水部落扩大规模。
    被抢来的雌性，很难成为部落真正意义上的一份子，但思思不同。
    除了最开始她逃跑过一次外，之后她一直安安心心待在部落里，不像是认命，因为她在加入采摘的同时，也在认真帮助着部落里的族人。
    分享自己知道的食物，在暴雨期拿出自己的食物给族人们共享，指引木找来成群的铁角牛，甚至于，教他们用木铲和索道清理沙石，她做的种种，比许多大人，许多水部落里土生土长的族人做的都要好，自然是他们水部落的一份子。
    “既然我们是这个部落的一份子，是不是代表，我和骁骁拥有自主选择权？”舒思再度抛出问题，唇角勾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当然！”江点头，忽觉有些不对，再去看那双亮晶晶的星眸，心中生出一股奇妙的感受。
    他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表情有些怪怪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舒思眉梢一挑，笑得好不明媚：“我现在就去问骁骁，看看她是要选择你，还是暂时放弃选择。”
    言罢，她作势就要往回走。
    江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那瘦小的雌性面前，急切道：“骁骁是我的！”
    “你不是说，她具有选择权吗，她是不是你的，她自己选择才算数，你说的可不算。”舒思维持着笑脸，眸中是难掩的得意。
    “不不不！”江连连摆手，肃着张脸，笃定道：“你有自主选择权，骁骁没有，因为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部落里已经做出的选择不能更改吗？”舒思歪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天真：“而且，她是你的人，只是你单方面的选择，她好像还没有做出选择呢。”
    江被绕得有些头晕，只觉对方的说法好像有些道理，可一想到对方要把人带走，登时急眼了：“在我们部落里，雌性只要一直吃一个雄性的东西，愿意单独和雄性睡在一个山洞里，就说明她愿意跟那个雄性。”
    “当初我把她赶出去，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自己又跑了回来，这说明，从一开始她就愿意跟我。”
    舒思语凝，无言以对。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们连吃带拿带住的，这算什么？
    “那是……我们不了解你们部落的习俗。”舒思小声辩解道。
    “了解了你们就不住我的山洞了？”江眉毛倒竖，理也直，气也壮。
    舒思被呛到，朱唇一开一合，半响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们提前了解了水部落的习俗，大概，还是会住在江的山洞里，毕竟在山洞外过夜基本等于送命，而去别的智人的山洞，同一个部落，习俗还能改了不成？万一那男性比江野蛮粗鲁，直接用强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们就是了解了也住我的山洞，还吃了我的东西。”江重申罢，义正言辞道：“你们母女不能白占我便宜。”
    “我……我……”舒思是个面皮薄的，见对方说到这个份上，不免有些心虚：“吃的东西以后我会全部还你，还你两头牛。”
    “我不要牛，我要骁骁。”江言罢，一手按住那发育不良的雌性，没好气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行，你不要牛，那我帮过部落的忙，我就不能提要求吗？”舒思挥开脑袋上的大掌，梗着脖子，气势汹汹道：“芋头，香菇，鱼，铁角牛，这些都是我找来的。”
    “你帮的是部落，又不是我！”江所处的环境至使他不够圆滑，但也仅仅是不够圆滑，他脑袋是清醒的：“我救过你的命，两回。”
    舒思未料到这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还挺鸡贼，不往自己挖的坑里跳，脑子一转改了说辞：“你这样做分明是不将我与骁骁当族人看，太伤人了，亏得我一心为部落着想。”
    说话间，她眉头一皱，嘴角一垮，摆出受伤模样。
    “当时不当族人看，所以你欠我人情。”江脑子清醒依旧，半点不吃她这套。
    舒思又是一噎，眼珠子瞪得圆滚滚的。
    二人大眼瞪大眼，谁都不让谁。
    半响，舒思叉腰，气呼呼地将脸偏向一边：“你不讲道理，我刚开始帮部落的时候，你们也没将我当族人看，我怎么不能提要求了？”
    “你帮的是部落，又不是我！”
    话至此，又绕了回来。
    舒思娃娃脸微微涨红，鼓着腮帮子气成了一只河豚鱼。
    原本她以为，原始社会的人际环境较为纯粹，这里的人会比较单纯好套路，可事实证明，能当族长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江虽然较为单纯，在最开始的时候掉入了她的语言陷阱，奈何脑袋清醒，就是不上钩。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只好找族里能说上话的提要求。”舒思仰着脖颈，坚定表明自己的立场。
    闻言，江乐了：“这个部落里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我！”
    舒思一噎，没等再想办法，黑影忽然盖下，整个人被拦腰扛了起来。
    “江……”舒思惊呼一声，一阵风掠过，周遭景物以极快的速度朝两边倒退，就好像，坐在电动车上。
    江跑到弟弟的山洞里，把肩上扛着的小丫头往弟弟怀中一丢，没好气道：“管好你侄女，你看看你把这小屁孩教的，什么事都要管，和你一个鬼脾气。”
    怀中莫名被砸了个人的木：“……”
    侄女？
    被砸得晕头转向的舒思：“……”
    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