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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得片刻,剑清真人老神在在的模样忽而从面上消失,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取而代之。
    怎会如此?
    他皱着眉头,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方才所算,乃是那白虎的去向和凶吉,谁料非但没算出一丝一毫的线索,反而神识一阵恍惚钝痛,实在反常。
    事实上,自从学会卜卦算运之后,剑清真人算不出的事情简直屈指可数。
    求神问卜乃是对命运的冒犯,越是与自己亲近之人,越是难以卜算,倘若强行问卜,神识便会遭到反噬,轻则头痛难忍,重则阳寿削减。
    这个杜之澜莫非与我还有什么渊源?剑清立在原地,将记事起的记忆全翻了一遍,实在找不到分毫与杜家有关的线索。
    既然并非旧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将来
    罢了,吃完早点再说。剑清微一撇嘴,闪身便往巷子口走去。
    时下天色方才灰蒙蒙亮,大多早点铺子尚未开张,街角只有家馄饨铺子,主人推着食车吱嘎吱嘎地往前走,在屋檐下站定,开始张罗起来。
    不一会儿,锅里汤水煮沸,馄饨下锅,热腾腾的香气从大锅里袅袅升起。
    张大爷握了两根长筷,正熟练地在锅子里翻搅着,突然之间,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从背后隐隐约约响起。
    咕咕噜噜
    张大爷咦了一声,顺手把锅盖一盖,飞快地扭过头去:谁在那里?
    可后面只有光秃秃一道矮墙,旧得剥落了些石灰下来。
    大概是野猫吧张大爷安慰自己,转身把锅盖再次掀开,盛了一碗煮好的馄饨准备吃自个儿的早餐。
    啪嗒一声巨响从矮墙后面传来,把年老的张大爷吓了一跳,他皱着一张老脸放下碗,顺便操起一块板砖,小心地往矮墙之后探去。
    什么东西?出来!
    张大爷一把将板砖扔过去,哐地一下摔了个粉碎,继而再次地悄无声息起来。
    他往里张望片刻,啥也没看到,只好嘀嘀咕咕地走回去:人老了,总是疑神疑鬼的,大白天的,自己吓自己
    咦?!等到了摊子处,张大爷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那碗还没吃上一口的馄饨如今差不多只剩下一只空碗和一点汤汁残渣,老头失声道,是哪个祸害偷吃的?!
    张大爷气得跳脚:给大爷出来!奶奶的祸害!馄饨它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
    老头气得绕着小铺转了好几圈,愣是没发现偷吃的家伙半根毛,只好骂骂咧咧认栽,继续煮。
    宁静的清晨,鲜少人烟,老头的骂声传开了老远。
    一身青衣的道士持着一柄油纸伞打柳树下走过,刚发出嫩芽的柳条在晨风中轻轻摆动,绵绵细雨中,又添了一丝新绿。
    近处青衫墨发,远处绿芽新枝,一排排白墙琉璃瓦沿着雨巷往两边绵延伸展,靴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带着若有若无地韵律。
    负剑男子一路沿着瓦砾屋檐走来,细雨自伞缘跌落,叮叮咚咚落在地上。
    伞撑得不高,方巧遮住了那人上半张脸,依稀只看见削瘦的下巴和垂落胸前的长发。
    小摊老头呆呆地望着那好似水墨画里走出的神仙,几乎忘了手里的馄饨。
    多少钱一碗?
    神仙居然要吃他的馄饨?!
    张大爷受宠若惊到浑身直哆嗦,脱口而出一句:不、不要钱,仙长请用!
    你确定?剑清真人愣了一下,想了想,立刻说道,来两碗。
    好好。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开始盛。
    紧接着,他又听神仙慢悠悠继续道:再来一碗打包带走。
    张大爷抽搐着嘴角将两碗馄饨端到桌上,他的心,很幻灭,很受伤!
    全然无视老头啜泣怨念的眼神,剑清端起一碗大口大口吃起来,很快就消灭掉了一碗。
    咕噜噜
    奇怪的声响又再次响起,张大爷猛的跳起来:偷吃贼!
    剑清真人停下动作,往矮墙的方向投去一道淡淡的目光,继而眼光下移,瞥见墙根处一团雪白毛绒的东西。
    真是见鬼了,这里一定是风水不好!张大爷一连亏了好几碗,简直气到内伤,匆匆赶开剑清就要收摊子挪地方。
    剑清拎着打包碗站到一边,温声道:往北一里处的路口人气兴旺,那里有棵大榕树,往上开枝散叶,往下镇妖去晦,老伯去那里摆摊一定会生气兴隆的。
    张老头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见对方面相宽厚,语气诚恳也不似作假,简直和方才占小便宜的欢快劲判若两人。
    姑且试试吧。
    待老大爷的推车渐渐消失在细雨深处,剑清真人才转向那处矮墙,一边吹着馄饨冒出的热气,一边悠悠地踱过去。
    啧,真晦气!不该来的来了,该留下的走了!杜大少蹲在墙角里,万分怨念地耷拉着脑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这个白吃了三碗馄饨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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