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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烨垂首:尚在京城,还好,只是比不得当年。
    皇帝将几封书信牢牢捏在手心里,哑着嗓子道:那就请他进宫一趟。顺便,让张德寿传话给东宫,让那个逆子滚过来见朕!
    秦烨应了声,转身准备出门,皇帝的目光幽幽定在了信上,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老糊涂了。
    张德寿再进东宫,已经隔了二十多天。太子被夺了权,最看不上的长子却转而在朝堂上大放光彩,为人颓废不少,整日里要不宅在书房,要不便是与李庶妃逛园子。
    张德寿也心下嘀咕,这李庶妃生得是美,可也比不得有魏氏明珠之称的先太子妃,论家世更是不行,一家子还拖后腿,这太子爷却真是对她上心,宠了近二十年。到了如今被李家牵连成这样,照样还是放不下。
    你来为何事?太子淡淡地问道,暗中握了握李庶妃的手,忍不住心怀期望。或许父皇还是疼爱自己的呢。太子无权,还算什么太子!
    张德寿笑了笑:圣意奴才怎么敢打听,太子殿下,圣上是叫您去一趟盘龙殿,您还是快些去吧,免得皇上等着急了。
    太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又是一阵发憷,他又想了想,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呢?只空有一个太子的头衔,太孙刚立,不会这么快就废太子的。父皇就算是为了扶持秦烨打压自己,废了太子,只会让秦烨太孙之位不稳。
    这般自嘲的一想,反而生出一些胆量来,嘱咐李庶妃几句,便随着张德寿去了。
    第29章
    太子走近盘龙殿的途中,不知何时,太阳被乌云遮住,周遭的光线暗了下来,刮着凉丝丝的风,好像飘来了些雨滴,可这感觉并不鲜明。待走到盘龙殿时,殿门前朱红的大柱上,悬着两盏金龙吐珠灯,里面的烛火随着吹来的风摇摇曳曳,忽明忽暗。
    张德寿想起方才太孙来传话时,眼中暗藏的深意,愈发觉得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太子爷,您请吧。圣上有令,奴才不便入内。张德寿面上一笑,便站在了台阶下方,冲着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伸手刚要推门,下意识地有些退缩,此时风大了起来,吹得他衣袍飞扬,宽大的衣袖里穿了些风,手有些冰凉。
    父皇殿中还有何人?
    张德寿勾了勾嘴角,这种事儿打听不得,他垂下眼皮:奴才未进去过,这倒是不得知了。
    太子嗤了一声,要你有何用?
    张德寿依旧含着笑,恭恭敬敬地见太子进了盘龙殿,这才面色沉沉地敛下了笑意。
    盘龙殿内龙涎香味道很熟悉,太子愣了一下,依稀记得,他未满八岁时,都跟着皇父住在盘龙殿的侧殿中,与旁人不同,他最亲近的,不是母亲,反而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父亲。
    父皇喜欢母后,便能立自己为太子,爱屋及乌。自己喜欢李氏,为何就不能由着心意立炽儿为太孙呢?太子到现在也看不明白,隐隐心中已经生了怨恨。
    书房中,皇帝坐在上座,胸口不断起伏,即使用力克制,还是在咳嗽,身躯也不自觉地佝偻了起来。
    而在一旁坐着的两个男子,一个是自己那厌恶非常的嫡长子秦烨,另一个
    太子眼睛一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虽身着简单布衣,但双目如寒星,非是凡者。
    参见父皇。
    太子行完礼,秦烨随即起身向他行礼,侧身让他坐在自己的上首。
    用手撑着额头的皇帝似乎才被惊动,刚刚睁开眼,太子就觉得是两柄寒剑刺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同于以往的慈和,也没了一个月前的怒气,就这么冷冷的,太子浑身抖了一下,问道:父皇,您找我来究竟有何事?他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怼,朝堂的事情都有太孙帮您了,找我又有什么用?
    皇帝攥着拳头,一向是威严而又高高在上的,这会儿却牙齿紧咬,紧绷着下巴,拼命压抑着从胸腔内快要溢出的怒火。
    元后陈氏,出身名门,容貌端丽,品性谦和知礼,心地仁善。昔日皇帝因被一些书生讥讽杀兄一事,怒得险些大开杀戒,却也是元后拦下了,反劝皇帝为君要心胸宽广。
    皇帝的目光将太子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遍,终于承认,他不像元后般仁善,也不像自己。这个事实让皇帝觉得,时至今时,他似乎对太子没了以往的慈父的包容。
    你可还认识他?
    皇帝指了指那个布衣的中年男子,太子依言,转身去看了看他。
    太子当年入朝历练,因宋定疆在当时乃是皇帝重用的武臣,自然见过多次。更因当年之事,他对宋家人的样貌格外记得深切了些。
    宋定疆嘴角冷笑,缓缓取下粘在脸上的胡子,露出一张俊朗深邃的面庞,只有侧脸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时过多年,他却依旧挺拔矫健,不显病老之态,仿佛还是在朝堂上有着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反而是太子自己,这些年因有李家和李庶妃烦心,愈发显老。
    怎么可能!太子如惊弓之鸟,目光游走过书房内其余三人的脸色,脸上的血色瞬间苍白起来,浑身颤抖,脑海变得空白,只余下一个念头绝不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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