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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真的,另一边,舒儿已经应道,纪四少爷打小身体就不好,但也是因为这点,他算是饱览诗书,熟读兵法,可谓学识渊博,加上为人睿智稳重,很早就开始帮着纪老爷打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只是由于身体弱,并不太管应酬上的劳累事。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纪四少爷这般厉害。安儿说着露出恍然的神色,转头见叶结蔓一脸沉然,迷惑道,少夫人,在想什么?
叶结蔓这才抬起头望向两个丫鬟,目光在舒儿的脸上多停留了会,方柔声道:没什么。顿了顿,我们去亭子里坐坐罢。
言罢,转身朝琉璃亭走去。
虽然夜色已暗,琉璃亭附近却依旧亮得很,不远处即是一片湖光水色,上有假山栩栩。而亭中石桌异常精致,边缘还雕刻着雅致兰草纹路,与石凳自成一套。亭柱也是琉璃所制,在月色下显得澄澈清透,上面浮刻着藤蔓繁花,触之清凉。
听说这琉璃亭耗资俱大,乃纪家先祖为讨一女子欢心所建。安儿一进亭子就开始好奇地摸过亭柱,口中卖弄着从别人那里打听来的知识,那女子极其喜爱琉璃,曾梦想住进由琉璃打造的屋舍。自然,这个实在有些遥不可及,那纪家先祖退而求其次,在纪府为她造了这所琉璃亭。即便是这不大的亭子,也是价值连城啊。
身旁舒儿听安儿感慨完,忍不住笑了笑,玩笑道:你这丫头,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倒打听得忒快。
安儿闻言吐了吐舌,收回摸琉璃柱的手跑到叶结蔓和舒儿身旁,嗔道:这琉璃亭在苏州城很有名啊,谁不想来纪府一赏这价值连城的亭子?这次难得来了,可算偿了愿,回去也好与姐妹说说。
舒儿笑着摇了摇头,视线扫过这座月光下散发着淡淡光华的琉璃亭,目光倒显得平静许多。
少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叶结蔓听安儿问起,望着漫天星辰都落于亭中,含笑点了点头:可谓是巧夺天工,美得不似人间。
听说以前纪小姐常来这里抚琴。安儿似想起什么,目露向往,想必画面应该十分美罢。
听安儿无意间提及,叶结蔓微微一怔,脑海里随即浮现出纪西舞在这座亭中抚琴的画面,一时心中倒漏跳了一拍。
也不知那人生前在亭中低头抚琴,裙袂如仙的模样该是怎样夺人眼球。
三人又随意聊了片刻,晚风渐渐吹得有点凉。舒儿望一眼天色,朝叶结蔓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罢。
叶结蔓见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思忖纪西舞说不定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心里又响起方才自丫鬟口中听到的惊闻,也没有心思再继续欣赏夜景,口中应了下来。三人沿着原路准备返回。
叶结蔓手里提着裙子,方迈下琉璃亭的台阶,忽觉面前一阵劲风吹来。黑暗中,她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尖锐黑影迅疾滑过鬓角,耳边的头发瞬间被吹得扬起。利箭轻易地割断半缕青丝,眨眼又消失在黑暗里,带起几滴飞溅的血珠。一切发生得太快,叶结蔓连惊叫声都硬生生还堵在她的喉咙里来不及喊出,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如随时都会蹦出来,而她耳朵已经后知后觉地火辣辣痛起来。与此同时,下一瞬,身后响起舒儿和安儿的惊呼声。
那短暂间的时刻宛如一世漫长,时间静止,生死离得那样近,让叶结蔓的身体都在那刻僵硬了住,冷汗倏地浸透背后薄衫。
半晌,回过神来的叶结蔓才怔怔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痛意极快地蔓延开来。她手微微一颤,指尖则触摸到一抹湿润。她缓缓低头就着月色去瞧自己的手指,在看到染上的鲜红时,瞳孔剧烈一缩。
少夫人!你没事罢?安儿显然也受到了惊吓,连声音都变了调子,一时也顾不得礼节连忙跑上前去拉叶结蔓。
我没事。叶结蔓放下自己的手,朝神色担忧的两个丫鬟安抚地摇了摇头,然而那脸色却在月光里惨白得褪尽血色。
安儿眼尖地望见叶结蔓鬓边淌下一缕血迹,脸色一变,几乎要哭出来,伸手就想去擦:少夫人你流血了!要不要紧?
叶结蔓微微一愣,随即伸手阻了安儿的手,自怀里取出锦帕,低声道:别碰,有点脏,擦一擦就好了。
刚才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安儿心有余悸地望了眼叶结蔓的伤口,确定只是耳朵破了皮流下些血后才稳了稳心神,偏头下意识依赖地去看舒儿。
舒儿自方才发生的一幕后就开始环顾着四周,见黑暗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好像刚才那刹那间的事只是一个幻觉。正皱眉沉思着,舒儿见安儿望向自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开口冷静应道:是箭。
叶结蔓略一踟蹰,忽然抬脚往身后走去。舒儿见状,很快明白了叶结蔓的用意,朝安儿道:快帮少夫人一起找下,看那箭还在不在。
初五的月色并不算太亮,只有一弯细细的钩挂在夜幕上。三人寻了片刻,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支落在远处地上的箭。
叶结蔓自安儿手中取过箭,细细扫了一遍。只见箭身普通,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叶结蔓将箭拿在手里,片刻后才放下手道:回去罢。方才的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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