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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战长沙(十八)

      石达开烧了岳麓山书院完全是奉命行事,按照洪秀全的命令,是要石达开把岳麓山书院彻底摧毁的。而石达开也只是把书院随便烧了烧,把孔子的牌位砸了一下。如果石达开知道了这么做在长沙城内的文人中到底引发了何等的强烈怨恨,他可能会感觉很委屈。因为石达开是真正的手下留情了,若是按照洪秀全的命令,岳麓山书院连个渣都剩不下来。
    但是石达开根本不会考虑读书人对自己的想法,他是太平天国的将领,渡过湘江的目的是在湘江西岸站住脚跟,收集粮食。在枯水期的湘江上建起浮桥之后,石达开能够轻松的往来于湘江两岸,大量的粮食也运送到了长沙城下的太平军大营里头。
    韦泽也接到杨秀清的命令,把营地向北移动。韦泽的部队在长沙城东,运粮距离最长。所以韦泽击破了清军在北城外的营地之后,也开始在湘江上搭建浮桥。一方面确保自己的部队能够在更大的空间中行动,同时也保证了自己的部队能够从湘江以西得到粮食补给。
    经过了校场一战,清军再也不肯出兵与韦泽厮杀。上万人的部队尚且被韦泽击败,没谁想再自找不痛快。所以整个十月下旬,甚至在11月上旬,韦泽的日子都很轻松。几乎一个月的时间里头,韦泽都在城北城东操练军队,不时的向更东边派出部队征粮。还要经常做势进攻长沙城北城东。
    只是韦泽并没有动真格的,此时长沙城内的清军正规军,以及各路募集的武装力量,数量差不多有十万人。经过数次战斗,长沙城的防御体系也日渐成熟。十月的时候,城头清军还是颇为散漫。十一月的时候,长沙城的清军就看着像模像样。每一个垛口都有清军在守卫,韦泽多次到城下观察,发现清军们也不交头接耳,更没有嬉戏打闹。就是木桩子般站在城头防御。
    韦泽的部队擅长的乃是野战,韦泽本人所了解的防御战都是一战的堑壕战与二战武器下的战斗。对于长沙这样的大城,韦泽觉得铸造一些大口径火炮,强行轰开城墙,应该是比较靠谱的办法。即便是实施工兵作战,也得制作出烈性火药,而不是用黑火药去炸。
    在部队的这个难得的休整期,韦泽倒是利用缴获的一百多匹战马组建了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部队。清军的骑兵冲锋给维泽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拿破仑一世老近卫军中,胸甲骑兵有着众多讨论,但是无一例外的,大家都认为那是非常有战斗力的部队。
    清军的骑兵肯定没有四十几年前法国胸甲骑兵的战斗力,就能冲破韦泽的步兵阵列。韦泽是个骑兵大外行,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训练出优秀的骑兵部队,所以这支新的骑兵部队主要是充当假想敌。用这支部队来操练战斗中如何应对骑兵攻击。
    而攻击长沙的主要方向就落在了城南的东王杨秀清那里。清军不敢在进攻韦泽,却还是敢去碰一碰杨秀清的。10月下旬,长沙城内的清军数次出击,却被杨秀清击败。
    然后杨秀清就开始实施地穴攻城的办法。靠了从郴州道州等地投军的矿工为骨干,太平军开始大量实施挖地道,爆破城墙的战术。
    长沙城内的清军则是针锋相对,他们横着挖了很多壕沟,在壕沟中注水。一旦太平军挖到了壕沟,在壕沟中的水就会大量注入地道。地道中的战士们固然会性命不保,进水的地道也无法再次使用。
    即便如此,太平军也完成了数次成功的爆破。然而清军在城内有十万之众,兵力密度大,即便是相当一部分部队得防备城北的韦泽,在城南还是能够随时集结其相当的兵力。太平军主力数次爆破进攻,最终都失败了。
    在城西的战斗倒是激烈起来。咸丰皇帝已经下令,如果在桂林的向荣不肯带兵,那就发配去新疆充军。向荣只得动身来到长沙。虽然顶了个总指挥的名头,向荣却在湘江以西作战。11月初,向荣在牛头洲与翼王石达开来了一次会战,结果向荣遇伏,3000部下几乎全军覆没。向荣仅靠“良马”方得以逃脱。自此,太平军靠在湘江上架设的两座浮桥自由行动,清军困守城池与营地,根本不敢出动。
    到了11月20日,杨秀清命令韦泽到城南大营商量军务。此次来的人不多,都是真正的高级将领,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胡以晃、秦日纲、陈承瑢、曾水源、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还有韦泽。
    杨秀清没有废话,“现在有一条地道直通魁星楼,五天后攻城。若是此次能破城,我等就破城,若是不能破城,我等立刻就走。”
    韦泽没想到杨秀清如此果断,说打就打,说走就走。不过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太平天国是建都南京,若是此时就打下了长沙,肯定就会建都长沙了。而且韦泽并不相信历史不可能改变,只是以现在太平军的能力,是打不下来长沙的。即便是能够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夺取了长沙,周围的清军也会大力反扑。到时候太平军也守不住长沙城。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的离开长沙。而且韦泽还有自己的打算,等占领了南京,他就想去看看能否购买欧洲的新式火枪。韦泽知道一些武器发展史,这一段他带着军工部门研发武器,很多思路就非常简单的出现了。而这些思路与历史上的名词一对应,不少“新式武器”的想法也随之出现。
    但是这些武器都有一个问题,需要更坚固的枪管做改装基础。清军的火绳枪枪管太差,韦泽希望使用英国佬带刺刀的燧发枪为基础进行改装。可这首先就需要能够弄到燧发枪才行,若是缩在这长沙,根本不可能从英国佬那里购买到武器。
    除了韦泽之外,还能保持冷静的只有负责挖掘地道的几员大将。其他人都是颇为讶异,他们没想到杨秀清竟然如此果断。
    但是杨秀清的命令不容拒绝,从萧朝贵突袭开始,围攻长沙已经70天了,到现在还攻打不下长沙城。太平军的火药、铅子与食盐都到了谷底。大家都在永安待过,那时候可是真的没了火药、铅子与食盐。当时靠的是韦泽袭击清军粮道硬抢东西,现在太平军这五万多人,即便能抢到东西,也是杯水车薪。
    最后翼王石达开提出一个建议,若是真的没打下,那就不妨派个人到长沙城内玩假投降,就说太平军已经挖了一条极长极隐蔽的地道通入城内,准备来一次更大规模的爆破。用假情报忽悠住长沙守军之后,太平军就能够从容撤退。
    商量好了计策,太平军就开始做准备。韦泽的任务就是在城北开始尽力骚扰清军,把尽可能多的清军吸引到城北来。
    韦泽回到大营就开始安排。他命令部队先在城北外开始修筑长墙,逼近长沙城墙。而且每天都派部队半夜敲锣打鼓的吓唬清军。而韦泽则是派部队晚上趁夜色沿着浮桥到湘江以西,白天让这些部队大模大样的通过浮桥从湘江以西到长沙城北。
    这番动作让清军大为紧张,他们本来就忌惮韦泽的部队,见到城北不断“增兵”,都是吓得不轻。清军各部队都要求增加城北防御。
    湖南巡抚张亮基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左宗棠却唱起了反调。“大人,我看粤匪绝对不会从城北进攻。”
    “为何?”张亮基对左宗棠的判断很是不信。
    左宗棠答道:“束发粤匪乃粤匪精锐,据我看,他们不过五千人马。可每次从浮桥上过来的都是束发粤匪,我看了看,就这两天白天,至少新来了三四千粤匪。他们那里有那么多束发粤匪?”
    “哦!”张亮基恍然大悟,若是真的有一万多束发粤匪,只怕长沙城早就被打下来了。
    “再者,我每日派人打探,束发粤匪一直在整顿练兵,若是他们想攻打北城,早就该造攻城器械,训练爬墙。可我打探到的束发粤匪所操演的,却是队列,以及如何防备骑兵冲击队列。他们断然不会突然就开始攻城。只怕上次与束发粤匪相战,他们对骑兵冲击心有余悸,这才会拼命训练!”因为上次战斗失败,不少人对左宗棠都有怀疑,所以左宗棠不得不强化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以证明自己是真的给束发粤匪们造成了巨大威胁。
    张亮基并不想因为自己误解过左宗棠而道歉,所以隐藏的话题他就跟没听到一样。倒是左宗棠提出的两个观点颇为有力的支持束发粤匪不会从城北发动进攻。若是左宗棠没有判断错,现在反倒是应该强化城南的防御。
    没两天就到了11月25日,这几天风雨大作。视线很差,清军没有能观察到太平军动向。太平军挖掘到魁星楼下的地道中塞满了火药,爆破之后,大地都震动起来。魁星楼侧的城墙上被炸出了八丈多宽的口子。秦日纲部立刻开始带着长梯开始进攻。
    清军已经把防御重点放在了城南,立刻就有清军部队开始冲上崩塌的城墙,用长钩拽住长梯,从侧面拉倒。进攻受挫,加上看到城上的清军准备充足。秦日纲立刻带兵撤退。清军倒是想沾点便宜,竟然追击出来。秦日纲早就设下了埋伏,等清军追兵逼近,伏兵立刻出击,枪炮齐下,清军伤亡上百人之后被迫撤回长沙。
    杨秀清并没有等下去,得知了爆破失败之后,他立刻命令已经做好准备的部队随时准备出动。此时正好是雨天,在雨天撤退已经是太平军的拿手好戏。
    韦泽的部队也得到了消息,到了三更天,南北两支部队都直奔湘江上的浮桥。韦泽的部队这几天为了迷惑清军,已经抹黑走惯了浮桥。甚至那一百多匹战马也在前几日趁着夜色运去江北。部队迅速沿浮桥撤退,清军根本没有发觉。
    回头看了看夜色和雨幕中根本看不清的长沙城,韦泽突然想起一首词来。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回想起逝去的西王萧朝贵,韦泽忍不住叹口气。他转身对身边的警卫说道:“给我拿把单刀过来。”
    警卫很快就弄来一把单刀,韦泽将单刀抛入湘江。这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韦泽对西王萧朝贵的祭奠。说起来也无情,这是韦泽真正想起要祭奠萧朝贵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