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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轻功不好,若是她双目能视物,便能系着傀儡丝飞跃至树上,居高远眺,总比现在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快上许多。
江离自己摇摇晃晃地起身,紧紧地攥着大山的护腕,铁棍被捏得变形,可还是强撑着道:“继续找。”
大山忠实地驮着江离继续用最快的速度绕城搜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直至深夜,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该是除夕佳节了。
长时间保持着高速的机关运作,大山的体温高得烫人,江离终是忍无可忍地喝道:“够了!”
大山登时停住,江离也滚了下来。
不知何时,天上竟纷纷扬扬地落了雪,白日里分明晴光大好,如今却冷风阵阵,席卷而来的寒意令江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大山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讷讷地用宽厚的大掌挠了挠自己的头,傻子似的。
江离伸出细腻而温热的手,指尖不经意地融了一片雪,凉到了心里。
“我没想丢下他,”她声色微颤,勉强稳住了身形,“可我找不到他……”
江离从未有过如此痛恨自己眼盲的时刻。
赫敬定是她下山后遇到最笨的男人,连水清澜都不如。
这二货只知道拯救他人、一昧地散发他那可笑的怜悯和同情心,什么大义凌然,什么战死沙场,统统都是放屁!
什么能抵得过自己活着更重要?
“大山,我找不到小定子怎么办啊?”
江离红唇颤抖,抓着大山的手臂不松,小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他那么蠢,丝毫不知何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打败叛军。”
赫敬定还喜欢讲什么身先士卒、一视同仁,只怕会比他那些同袍死得更快、更早,只凭盔甲也分不出哪一具尸体是他……
江离颓然抚额,全身几乎脱力。
大山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安慰但有心无力。
“轰隆————”
自西北方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大山兀的警觉,江离也顷刻间打起了精神,喃喃道:“西北……和彩云间所在的东南刚好相反?”
十日前赫敬定告诉过她,彩云间不安全,想必他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便改将重兵屯扎在了东南方。
如今西北爆.炸,难道是消息出现了纰漏?亦或是……身旁的细作刻意传达了错误的密报!
“大山,”江离淡淡地道,“跪下。”
大山依言行事,果断地单膝跪地,恭敬地颔首,任由江离从他脑后打开了头颅。
里面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盒“玲珑”,以及旁边极难察觉的小齿轮。
江离将齿轮逆时针方向转动了一周。
大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外加了一层铁皮,比之原本的更为坚不可摧,眼珠成了彻底的黑曜石、丝毫光亮不可见。
战傀的制作成本过高,且攻击性过强,极易暴走、防御较差,一般情况下,偃师不会将战傀视为保护自己的首选,而是制作出战斗型傀儡与陪伴型傀儡的折中——护卫型傀儡。
以战到最后一刻、自己的身体完全毁坏为代价,换得主人毫发不伤。
在江家未壮大影响力以前,所有的偃师从未想到过研制出“护卫型”傀儡,天工巧之技的偃师道则为护卫傀儡开辟出新的天地。
“我们走。”
江离毫不停息地赶到了爆.炸的声源处,大山率先以铁躯强行开了路,在密密麻麻的铁卫军中杀出重围,她敏捷地尽可能避开与正.规军直接交战的机会,实在避无可避之时则多以偷袭取胜。
她看不见,只能听声辨位,紧随着大山的脚步寻找乱军之中赫敬定的位置。
尽管知道他已然遇难的可能性更大,然而没摸到尸体,便终究不算数。
坚实的铁片竟被击碎了,大山面不改色,强行抓了两个敌军的头颅捏爆,随意往后一扔便砸倒了一大片,痛呼声和惊愕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哪来的怪物?!”
“后面还有个女人!她……呃!”
长.枪即将刺向大山的身躯时,江离轻松拂袖,傀儡丝便在眨眼间割断了十余人的头颅,血喷得到处都是,她灵活地一转身,便避开了所有的脏污。
可人实在太多了。
即便再怎样坚韧的铁甲,也护不住膝窝,有乱军找到了大山的死穴,专挑他的膝窝猛攻,最后一击竟将粗壮而结实的小腿活生生地砍断了!
江离心生一凛。
糟,一旦护卫型傀儡的外层防御开了口,接下来被完全剁碎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会越来越快!
“不必恋战,找人!”她厉声喝道,手中的铁棍被舞得晃花人眼,每一棍皆能准确无误地将护着人头颅的铁盔敲裂、颅骨震碎。
须臾之间,已是横尸遍野,至少死伤了一二百人。
大山断了一条腿,却好似没事人,竟三足并用地直接在地上飞速爬了起来。
断掉的小腿接连处露.出的不是血红的肌理与白骨,而是仍在顽强运作的铁块与齿轮,和断了一半、在风中飘逸的傀儡丝。
只是……这样一来,护主的能力便大幅下降,大山自保都只能靠一只手臂拦杀,或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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