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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很想知道,当这位金尊玉贵,践踏人命的公主知道,自己的和弟弟之间,被果断放弃的是她之时,究竟是怎么样精彩的神情呢。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是不是恐惧和惊惶交杂,如同当初她的姐姐一般。
    陆危:“殿下,她说的是对的,您不能去。”
    宜章倏然掀起眼皮,瞳孔倒映出对面躬身弯腰的内侍,声音有些哽咽:“陆危,连你也这么想?”言下之意,如此爱慕阿姐的你也认为,她的命是轻贱于我的?
    哪怕宜章的内心并不愿意这么想,他从来没有轻贱过阿姐的女儿身,哪怕他说自己愿意为了阿姐付出性命,但是眼下的境况,恐怕已经不由人了。
    他咽了咽口水。
    直到这时候他才可以发现,殿中原本如同木头人一样的宫人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无疑可以确定一点,就是只要他现在再踏出一步,就会被这些人如同乔羽的举动一样,强而有力的将他按回去。
    他曾经深深的为自己高贵的身份,感到骄傲和自得,也庆幸自己生为了皇子,而不是公主。
    当然,阿姐是公主也没有关系,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来照顾她,他会尽力达成她所有想要的。
    但是,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因为这身份,在同样的处境下,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阿姐与他走上不同的一条路,他们要面临的是生离死别。
    宜章双目空洞无神,喃喃道:“我说过,不想再离开阿姐的。”
    可他却要为了苟且偷生抛弃她。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宜章尚且不解其意,或者说是不愿往坏处想。
    他率先上前一步,对宜章笑道:“殿下,卑臣代殿下出去,可否?”
    宜章:“什么?你是想说什么?”
    宜章也想搞明白,他们究竟是在说什么,可他们似乎有意避着他,言辞含糊。
    陆危却没有理会,而是跟随乔羽去往里面,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袍已经和宜章是差不多的。
    “陆危!”宜章眼见着陆危已经穿上了他的外袍。
    即使方才不明白,这一刻,宜章也知道,他们这是要陆危代他去死。
    乔羽不徐不疾地对宜章说:“一时可能还要委屈殿下,换上太监的衣服。”
    陆危对乔羽并不敢小瞧了,甚至倘若并非敌人,他可能还要击节赞叹。
    借刀杀人,全身而退,一步步远不是乔婕妤可及,这两个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从一家里出来的。
    陆危抬眉看着这少年,他当初本以为,自己是要死了,可又被这位殿下一句话救了。
    到底是,逃不过。
    “今时今日,是卑臣回报殿下的时候了,这是卑臣的荣幸。”言罢,陆危头也不回地阔步走了出去,半大少年怔怔的看着他,满腔孤勇,徒生悲凉。
    乔羽看着也有些怔住了。
    她本以为,这太监只是为了攀龙附凤,谁知对这姐弟二人,居然是真心实意。
    宜章:“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与其落在谢淮真的手里,陛下可能更不想江央公主活。”乔羽平静的说出了残酷的真相。
    “让他去作为那颗棋子,如果殿下还想要救出您的姐姐的话。”
    “陆危,你也是这么想的?”宜章看着这情形有点懵。
    他们怎么莫名其妙的达成共识了。
    陆危粲然笑着俯下身去,拱手以袖掩面说:“卑臣,卑臣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卑臣想去看看公主。”
    宜章想起了阿姐,见他仿佛无状,抬脚就要一块往外走,说着:“我和你一起去找阿姐。”
    “不行,殿下必须留在这,必须守在陛下身边。”陆危神色凛然一肃,口吻尤为强硬道。
    宜章为难的回了一下头,就听陆危背对着他,哑声道:“这是公主的交代,卑臣也很快就会将公主护送来的。”
    “好,你务必尽快,”宜章闻言只好停下,忙催促道:“快去,快去找阿姐吧。”
    但愿阿姐无恙,他只有阿姐了,宜章满心焦急的想。
    江央公主迎着楼阁上的风,剧烈的咳了起来,没人,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去对其他人好,如何教养好一个弟弟,如何面对自己所爱的人,该如何同这无常又悲哀的命运抗争。
    “你是公主,不是可以随意受辱的奴婢,记住,这是你最后的命。”
    江央公主从匣子中,取出一把被包起来的匕首。
    她很害怕,但更害怕被侮辱,她哭着,又伏在榻边,死活下不去手,她太害怕了。
    此生竟是如此将将作罢,江央公主仰头,仰着头浑身冰凉地想。
    女子轻轻松开手,纸鸢瞬间从风起,大风挟卷着单薄的纸鸢飞出宫阙。
    一阵狂风席卷过宫室回廊,她羸弱纤细的身体晃了晃,哭着摸出袖子里的匕首,可是因为手忙脚乱掉在地上。
    她颤抖着手,蹲下身去捡了许久,终是,握在了手中,对着清薄的日光看了看,刀刃寒光烁烁。
    她抬起手,手指尖缭绕着清风,缠绵着不肯离开,她以为自己是听懂了。
    仿佛是听懂了,这令人郁郁而终的一生啊,她想起了那些年月里死去的人,她泯然垂头,看着奔逃四散的宫人。
    霜序时节,月照宫焚了一炉百合真香,格外甜腻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了陆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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