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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第126节

      就在云昭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卧室里坐着两个人。
    “年轻人总是贪睡,你继续睡,我与建斗兄许久未见,正好寒暄片刻。”
    洪承畴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朝云昭示意一下,就准备继续与旁边的中年文士继续谈话。
    卢象升坐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云昭从炕上起来,披上大氅就来到了两人面前。
    很没有礼貌的将油灯放在卢象升面前,仔细的端详他的相貌。
    卢象升长得不好看,甚至还有一点朝天鼻,只是一双眼睛长得极为有神,虽然长得丑,却极为自信,端坐在椅子上任由云昭上下打量。
    “这就是你说过的那头猪?”
    卢象升说话不疾不徐的,同样打量上下打量着云昭,看清楚云昭的模样之后就希望洪承畴能帮他介绍一下。
    “他家祖上是我大明武将,好好地家世,不知怎么的又跟干没本钱买卖的扯上了关系,听说还是同宗。
    我在本朝三年的时候准备效法孙传庭故智让贼寇们自己跳出来好剿灭,就给贼寇们封官许愿,其中就把蓝田县知县的职位许给了云氏。
    然后,他就成了县令。
    别的县令早就成了本官刀下之鬼,只有他延续到了今日,前年的时候还被升官了,成了西安府的同知。
    现如今可了不得了,是陛下口中的能吏,干吏,户部选优之时,蓝田县令为天下第一等。
    如此人物若是家世显赫,或者族中愿意泼天般的撒钱做到了如此程度也就罢了。
    他祖上官职做到最高的时候不过是一介游击将军,若是他同族兄弟能把贼寇做到高迎祥这个地步某家也认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浮滑小儿硬是把一个盗匪横行,民不聊生的蓝田县治理的物阜民丰,路不拾遗。
    如今吗,就算我与建斗兄这般人物上本弹劾他,估计也会收到陛下呵斥的旨意。
    建斗兄,开眼吧!这就是为兄信中给你极力推荐的那头猪!”
    第019章 卢象升的操守
    对于洪承畴等的喋喋不休,云昭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仔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卢象升,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幅幅惨烈的画面。
    有建奴冒着炮火冲锋的场面,有天雄军奋力反击的场面,有横尸遍野的场面,当然也有面前这个不怎么强壮,甚至瘦弱的白衣男子与建奴厮杀的场面。
    场面悲壮至极……
    这就是大明朝的特产——悲壮的英雄。
    大明朝的英雄总是非常悲壮的!
    不论是戚家军,还是白杆军,亦或是天雄军,亦或是战死在辽东的无数英烈。
    悲壮——是唯一能够加在他们身上的形容词。
    卢象升的眼神清澈,如同一汪清水,虽然那只朝天鼻有碍观瞻,依旧让这个年仅三十余岁,鬓间已经有星星点点白发的男子显得丰神俊朗,卓逸不群。
    “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云昭的嘴巴不由自主的问出了这句话。
    洪承畴闻言大笑道:“建斗兄,难得有土豪问起你的现状,好机会啊,万万不可错过。”
    卢象升微微一笑,端起手中茶水朝云昭敬一下,然后轻声道:“炮子,炮药不足,余者小事耳。”
    云昭瞅一眼洪承畴然后道:“西安匠作中囤积了炮子一万七千枚,炮药十万斤。”
    洪承畴摇头道:“那是北镇总监高起潜的藏货,没人能动,也无人敢动。”
    卢象升也跟着摇头道:“取不得,要是私自取了,会导致边军将帅不合,某家已经给高监去了书信要求补充炮子,炮药,相信会有结果。”
    洪承畴没有理会卢象升的话,他觉得屁用没有,直接问云昭:“你有不得罪高起潜,又能拿到炮子,炮药的法子?”
    云昭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洪承畴长叹一声道:“昔日的小猪已经长成千斤巨彘,看样子小小的关中已经锁不住你的心了。”
    云昭笑道:“自保而已。”
    卢象升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胡来,我大明边疆如今已然是摇摇欲坠,全靠将士们用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这时候万万不可与高监起了冲突。
    将帅不和远比我军缺少那点炮子,炮药造成的后果严重。”
    洪承畴将脊背靠在椅子上,懒懒的道:“既然这头猪已经说有法子把那批弹药补充给你,那么,他就一定有他的法子,且不会让高起潜发怒,更不会让你与高起潜的冲突加剧。
    放心吧,他有办法,在如今的关中,他说话比我们有用。
    对了,猪,你打算用什么法子?”
    云昭用大氅盖住自己光溜溜的腿,坐在桌子边上,喝了一口热茶道:“秦王会想办法的。”
    “秦王?”洪承畴跟卢象升惊叫一声,然后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就不再提那批弹药的事情了。
    宦官天生就跟皇族亲近,这是他们本性使然,虽然在阉宦横行的日子里,那些被皇帝当猪养的亲王们见权阉如同见了鬼。
    自从皇帝除掉魏忠贤之后,全大明第一波看不起阉宦的人就是这些亲王们,毕竟,在太监面前,他们才是主人。
    云昭既然说可以动用秦王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用,洪承畴率先选择相信云昭,因为自从他们开始打交道至今,云昭从未让他失望过。
    卢象升军中缺少弹药,已经到了燃眉之急的时刻,局面也容不得他客套,既然云昭跟洪承畴都觉得此事可行,他也就不多说话了。
    很是豪迈的喝干了一杯茶以示谢意。
    卢象升来了,云昭觉得在半夜喝寡酒淡茶不是一个好的招待客人的方式。
    于是,他就命洪氏老管家速速准备好一桌宴席,他自己穿戴洗漱停当之后才重新出来见客人。
    洪承畴看着自家的老奴不辞辛劳的忙里忙外,就摇摇头道:“在福建老家的时候,这条老狗可没有这么殷勤。”
    云昭抬眼看一眼肃立在洪承畴身后表忠心的老管家,就笑道:“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人家就给你洪氏赚了纹银三千两,这笔钱目前在我的口袋里,他怎么可能不对我殷勤呢?”
    卢象升吃了一惊,看看洪承畴。
    洪承畴端起酒杯三人碰了一杯酒后就对卢象升道:“我可没有贪渎,没有枉法,更没有公器私用。
    这笔钱就是我家中的这条老狗随着这头猪去草原上赚到的,建斗兄,为兄建议,你也应该派一个老奴跟着这头猪,不出三年,家中定然是另一番气象。”
    卢象升摇头道:“家中固穷,也不可取意外之财。”
    洪承畴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意外之财,更不是不义之财,取之域外,用之域内,有何不可?”
    卢象升举杯敬了洪承畴跟云昭一杯酒,淡淡的道:“某家中人口简单,用不了些许钱财,青菜豆腐入口即好,钱财送回去的多了,老母还会怀疑我改了志向,反多骚扰,不好。”
    云昭笑道:“但凡是官,来我这里总要取一些好处的,你要是不取,我反而放不开胸怀与你畅谈。
    来人,把我的枪具拿来。”
    云昭吩咐一声,不大功夫,梁三就捧着云昭的装备来到了屋子里,放在一张矮几上就退下了。
    云昭指着自己的装备道:“我是家中独子,老母不许我上阵杀敌,更不许我深陷险地,这些枪具跟着我难免有明珠蒙尘之撼。
    听闻你这个官与别的官不同,喜欢身先士卒,那就没别的话好说了,宝剑赠烈士正当其时。”
    若是金银,美人,卢象升自然是半分兴趣都不会有吗,甚至会认为云昭是在羞辱他。
    既然是枪具,一下子就让卢象升的兴致高涨起来。
    他取出云昭的短铳仔细看了之后惊叫道:“这居然看不到锻打的痕迹,枪管也平滑如镜。”
    云昭笑道:“这两柄短铳,原本是两块上好的熟铁,经过匠人百次锻打之后,又塞上铁棒放在模具中用千斤锤下猛烈锤击,然后成型,再经过高手匠人仔细雕琢,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基本上可以做到发千弹而枪管无损,内壁光滑,不沾枪垢,子药定装,燧石击发,装弹,射击瞬息可成。”
    卢象升沉默半晌,握着手中枪叹息一声道:“看来无法大量制造是吧?”
    云昭道:“可以大量制造,只要你出得起钱,就成。”
    “这样的一柄枪造价几何?”
    洪承畴见卢象升两眼发光,就拍拍卢象升的肩膀道:“建斗兄还是莫要问了。”
    云昭瞅着卢象升渴望的目光轻声道:“纹银两百两,且无利润空间。”
    听云昭说完价格,卢象升眼中希冀的光芒也就消失了,默默地收起云昭的枪,又拿起云昭配备的手榴弹仔细研究起来。
    “这东西名曰——手雷,顾名思义,是近战杀敌的利器,一旦炸开,有无数碎片迸裂,以伤敌为主要目的。”
    “这东西也价值不菲吧?”
    云昭道:“西安府的匠作们开出来的价格是纹银五两,还有一种叫做万人敌的东西,杀敌效能更是惊人,人家开价两百两,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杀人武器,也就是说,丢一颗手雷出去,不管有没有杀死敌人,我们的五两银子就没了。
    一场战斗,丢千百颗手雷是寻常事,没有足够多的钱,就没法子用这东西打仗。”
    卢象升抬起头看着云昭道:“能否先赊欠某家一千枚这种手雷?”
    云昭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就是不知你这个官打算什么时候给钱?”
    卢象升大笑道:“没关系,就用演彦兄旧例,某家这就给家中写信,让老母派老家人过来,两个!!”
    云昭,洪承畴闻言,呆滞了片刻,然后齐齐的捧腹大笑,以卢象升自己笑的最是惨烈。
    第020章 云昭的生意经
    一场酒喝到了天亮时分。
    不论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两人的文采都不错,云昭跟他们仔细讨论了一下作者兰陵笑笑生这个人。
    洪承畴认为能写成此等旷世大作的人定然是金陵人,且是家中妻妾成群之辈。
    卢象升认为,这等好书,应该避开妻妾,于雪夜中藏身于塌上,秉烛夜读。
    云昭认为此书大淫,年少之人不能通读,否则骄奢淫逸坏风气,应该查禁。
    洪承畴以为,云昭本身就已经漆黑如墨,再读说不定还能读出一点人间百态,世间俗情,可以多一点人味,少一些野猪气,并断定,此书必定是金陵淫棍王世贞所作,据他所知,王世贞好酒,好色一世糜烂,又才高八斗,除他之外别人没这个本事。
    卢象升认为,云昭这个年纪不能读这本书,否则太伤身体……
    不过,他以为这本书不像是整日里醉昏昏的王世贞所作,定是狂放不羁,喜欢以斧破面,用铁钉撞首,以长锥刺自己肾囊,并且杀掉老婆张氏的狂士徐渭所作。
    也只有他这般不在乎礼法的人呢,才会写出如此狂放不羁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