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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第296节

      杨雄舔舐一下发干的嘴唇道:“我还没有念完。”
    云昭摆摆手道:“史可法已经是网中之鱼,没必要说那么多,我要夏允彝的儿子夏完淳,无论如何也给我弄来。”
    “用抢的?”
    云昭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那个少年英杰在满清公堂上羞辱洪承畴的模样,又想想这个少年人慷慨就义的样子,叹口气道:“好好地孩子全给我教坏了,骗过来。”
    杨雄不知道县尊是怎么知道夏允彝有一个儿子叫夏完淳的,同时,他也不清楚县尊凭什么会认为这个小子会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小子,尽管想不通,他还是用笔记下了这件事,准备一会就去安排惯会骗孩子,且已经改邪归正的人手走一遭南京,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县尊交代的任务。
    “县尊,您除过我这里,还有消息来源?”杨雄在报告完今天的政务之后,就小心的问云昭。
    这样的话,换一个人绝对是不会问的,杨雄却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觉得自己身为云昭的秘书,必须掌握这些情况。
    云昭瞅了杨雄一眼道:“该你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杨雄答应一声,就离开了大书房,此时他心中已经明悟,县尊就是县尊,还有一条更加隐秘的消息来源,就连自己这个整日陪在县尊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韩陵山立马道边,目送一队披着大红斗篷的关宁铁骑从山海关口狂飙而出,短短功夫就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
    “关宁铁骑及战多用铁骑,列为横阵,发弓矢冲贼,若贼阵不动,则缓缓退之再冲。十数次之后,坚阵无有不溃者。
    看来这些赞誉之词不虚!
    高杰的骑兵可能比不上,也不知道李定国的骑兵能不能与这些关宁铁骑较量一下。
    不过,这仅仅是骑兵对步卒,或者骑兵对骑兵,在我蓝田县军阵面前,哪里会让你有冲锋十数次的机会,这样的战法,在我蓝田炮火面前不过是一堆碎尸罢了。
    给自己打过气之后,韩陵山就牵着战马,勘验了学子游学帖缴纳了进城税之后,终于踏足了这座对大明朝来说无比重要的关隘!
    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此山海关长城历经洪武、成化、嘉庆、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耗用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前后用二百六十三年时间,建成了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军事城防系统。
    军事要塞上,韩陵山自然是上不去,不过,进了山海关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一家名曰——四海的商行落脚。
    掌柜的怔怔的瞅着韩陵山,眼睛里忽然扑簌簌流出一串眼泪,不过,他很快就装作抬袖擦汗,将这一幕掩饰了过去。
    “你走后的九个月,你老婆给你生了一个闺女,已经满地跑了,名曰——妙语,这破名字是你留下的?
    你老父亲身子骨健朗,二月份过的六十大寿,在你弟弟的操持下过的不错,就是对宴席上的条子肉不满意,说是没有用五花三层的,他生气只吃了两碗。
    四年中,你弟弟给你文家生了两个男丁,现在,你弟弟在长安县担任税吏,月俸四个银元,你一个月的俸禄张了两个银元,现在是八个了,一半给了你老婆,另一半给你留着,等你回到蓝田县之后呢一次发给你,记利息的。
    没见过银元吧?一会给你看。
    四年间你立功两次,有牌牌跟证书,在秘书监收着呢,等你回去之后可以问他们要。
    哦对了,你老婆不错,没有偷汉子,这是密谍司给你的保证!!!”
    才走进内宅,韩陵山就滔滔不绝的跟文玉山说了一大堆话,他相信,这才是文玉山真正想要听到的消息。
    文玉山开始流了一会眼泪,马上又停止了,单膝跪在韩陵山脚下道:“卑职文玉山听令。”
    韩陵山慢悠悠的道:“送我出关!”
    文玉山吃了一惊道:“已经封关一年了,任何人出关都以奸细论处。”
    韩陵山冷笑道:“祖大寿还在锦州呢。”
    “现如今,能出关的只有吴家,祖家的家丁,太危险了!”
    韩陵山倒在床榻上双手放在脑后幽幽的道:“县尊动用了秦将军的关系这才让你在山海关站稳脚跟,你别告诉我你连送我出关的本事都没有。”
    文玉山连忙道:“九月入辽东收购皮子跟人参,鹿茸,您自然可以出去,可是呢,外边的建奴凶悍,一个不小心遇到了建奴,就没命回来了。
    这四年,我们每年都往关外送商队,只回来两支商队。
    我就是凭借这两支商队才立下了功劳。
    老韩,外边真的很危险。”
    韩陵山叹口气道:“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不错了。”
    文玉山见韩陵山坚持要去关外,不敢问缘由,遂重重的点点头道:“这一次我陪你出去。”
    韩陵山道:“干好你的事情,把这些年做的记录拿出来给我看看。”
    文玉山立刻去了外间,不大功夫就抱着一个满是尘土的木头箱子走进了内宅,放在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就要出去。
    “给我准备一些饭食,肥腻一些最好,我要贴秋膘。”
    文玉山愣了一下,马上就点头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韩陵山一个人,他搓搓手,打开木头箱子瞅着里面厚厚一叠账本,就取过最上面的一本,开始仔细观看。
    这些本子其实算是文玉山的日记,只是这些日记详细记录了他在山海关的所有见闻,事无巨细一件都不少。
    山海关本就是一座军城,城里的老百姓不算多,大多数是军中将士的家眷,当年秦良玉镇守山海关的时候堪称惊才绝艳,在这里秦良玉创下了自己与建奴交战的荣耀巅峰。
    也就是因为镇守山海关并杀敌有功,崇祯皇帝才会在平台接见秦良玉,并一口气写了四首诗来赞美这位无敌的巾帼英雄。
    白杆军也有一些将领留在了山海关,如果没有秦良玉的帮助,蓝田人想要进入这座城,几乎没有可能。
    从细微处见真章这是韩陵山独到的地方。
    他想通过这些繁琐的日记,来窥见山海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所在。
    第034章 初见吴三桂
    “六月二十日,通守备官银一两四钱,上女墙看关外雄风,墙高不过八尺,兵数不过五十,时山风浩荡,远处连绵的山脉被薄雾环绕着,像极台风中的渤海波浪涌动……”
    “六月二十四日,自统制官衙得知,至今往后,取关外松子,榛蘑,兽皮等山货,每交易一次需纳银六钱,此乃正税之后的纳银,统制官名曰——刘建,粗鄙而好色。
    七月九日,出关的人回来了,我数的很清楚,出去了一百二十七人,回来了两百八十九人,我决定去见见那些没有出城而又回城的人……”
    七月十日,认识了王熊,用钱四百文与之在饭庄谈论关外毛皮生意,王熊酒醉曰——最好的皮子在建奴手中,如果想要拿到这些货物,需要与吴氏管事搭上关系。”
    七月十一日奉拜帖于吴氏外宅管事吴晓,杳无音讯。
    七月十四日,再次奉上加杂两张金叶子的拜帖于吴晓,得回应曰——等着吧!
    七月十五日,捉吴晓于北春楼妓所,回安全屋审讯七日,尽得山海关将门与建奴往来之消息,另书记录,不做赘言。
    八月初二日,四海商号出银六十七两,得出关令……试探与建奴接触!
    韩陵山在后宅待了三天,出来之后,就对文玉山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太过危险,我已经全部销毁了。”
    文玉山轻笑一声道:“我已经记在脑袋里了。”
    韩陵山叹口气道:“委屈你了。”
    文玉山双手插在袖筒里笑道:“我在等蓝田大军抵达山海关的那一刻。”
    韩陵山道:“山海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你要明白,任何坚城对我蓝田大军来说,都不过是一堆砖块而已,这里面的人更加的重要……
    长城,长城啊,只要看到这东西就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文玉山道:“出关文牒已经办妥,老韩,你并非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这一次为何一定要出关呢,我不觉得跟建奴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谈。
    我们与建奴对话的唯一方式该是刀剑跟火炮。”
    韩陵山没有跟文玉山解释,不是信不过他,而是文玉山根本就不该这么想。
    文玉山见韩陵山脸色阴沉,就叹息一声不再问,在接下来等待出关的十天时间里,韩陵山以南京国子监监生的名义,看过了整座关城。
    山海关其实是一座以长城为主体,以山海关城为核心,以东罗城,西罗城,左翼城,右翼城为周边的军事要塞。
    在南起老龙头、北止九门口,全长五十二里的长城线上,分布有一百二十九座城堡、关隘、敌台、城台、烽火台和墩台,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长城防御体系。
    整座城关横亘在燕山与大海之间这条窄窄的通道上,从建筑布局上来说,真的很对得起他‘天下第一关’的名号。
    就在这条防线上,朝廷每年需要花费国帑四百万两银子……出了这座城关,外边的宁远,锦州,大凌河等等城池与其说是属于大明朝的城池,不如说是属于辽东诸将的家城。
    韩陵山站在长城之上迎着猎猎海风,抚摸着粗糙的垛堞喃喃自语道:“跟这些人比起来,县尊实在是太善良了。”
    通过文玉山的记载,韩陵山得出了一个很明了的判断,如今的关外防线上的军兵,不属于朝廷,而是属于边将们,名曰——家兵,而城外几乎所有的农夫都是边将们的佃户,每一个边将都是身家无数之人。
    他们一方面看不起建奴,认为他们是野人,一方面他们也看不起朝廷,认为朝廷暗弱无能,保持目前的状况不变,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假如建奴不是那么强大,大明不是那么死命的往这里砸钱,他们很可能早就自立为王了。
    韩陵山不知道目前的局面还能维系多久,而决定山海关命运的不是山海关本身,在于朝廷,在于满清,甚至在于蓝田县。
    身后有囔囔靴声传来,一队甲士从女墙上了长城,韩陵山谦逊的让开道路,拱手施礼。
    “你是何人?”
    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韩陵山循声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头戴凤翅抹额盔,身着山纹鱼鳞甲留着一抹短须的青年将领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学生韩陵山,乃是南京国子监监生。”
    “来山海关何事?”
    “游学!”
    青年将领打了一个哈哈道:“好借口啊。”随即对左右呵斥道:“这里是军机要地,如何能轻易放人上来?”
    韩陵山见左右低头不言,就有些恼怒的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乃大明士子之权,若我有意,凭借我怀中的国子监堪引,便是吴将军的白虎节堂也能走一遭,如何就不能登临长城怀古一番呢。”
    青年将领瞟了韩陵山一眼道:“吴将军的白虎节堂你恐怕进不去。”
    鄙视完毕韩陵山,就对左手的将领道:“这是你的疏忽,领杖三十。”
    将领怨毒的瞅了瞅韩陵山,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领命!”
    韩陵山瞅着青年将领道:“将军,这三十杖还是打我吧。”
    青年将领诧异了片刻就道:“你是国子监的监生,打不得。”
    韩陵山道:“学生在蓝田县就曾经挨了三十板子,在山海关再挨三十板子正好一东一西,相映成趣。”
    青年将领哦了一声道:“你在蓝田县惹了云昭?”
    韩陵山道:“无意中偷窥了一下他的凤凰山军营,原本也无所谓,只是学生天生胆大,就溜进军营,准备看个仔细,才进去,就被活捉,如非怀中的堪引,脑袋难保!”
    青年将军挥挥手算是饶了那个将领一次,饶有兴趣的瞅着韩陵山道:“既然你见识过云昭军威,那么,你以为蓝田县军阵比之我辽东健儿如何?”
    韩陵山深深地叹息一声,转过身瞅着波涛起伏的汪洋低声道:“你们都很强大,而陛下很弱。”
    青年将领来到韩陵山身边道:“我将不过百人,兵不过万人,如何能称之为强大。”
    韩陵山并没有回答青年将领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我想去建州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