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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客栈

      烈日当空,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有知了热得在树上不停地叫着:“知了,知了……”
    若是有人现在路过这里,就会看见一个男子衣裳半脱,浑身大汗淋漓的,正坐在树荫下呼呼的喘气。
    没错,这个人就是司徒。
    “师父,还有多远啊?”还记得司徒刚跟我出门时,还是一个白的反光的奶油小生,现在再看他这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
    我也走到那仅有的树荫下面,这一路行来确实热的不行,脚下这黄土地被晒得都烫人脚,我坐下来平心静气,运转体内的心法,没一会儿,果然身体一下子凉爽下来。
    我闭着眼睛,平缓的发声:“本就没打算带你,这趟可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非要跟我来的,你也算是自讨苦吃吧。”
    司徒一听我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啊,师父,你看看人家怎么当师傅的,你再看看你!”
    我疑惑的睁开眼睛,一脸无辜:“我?我怎么了?”
    司徒被我这副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模样气的脸通红通红的:“还您怎么了!你看别人家的师父,哪个不是对自己徒弟敦敦教导,勤恳授业,你再看看你,每次只丢下一本法诀,让我自己自学,没几天也不问我熟练没有,有没有理解错功法,就让我实战!”
    我有这么过分吗?听了司徒的指控,我有一瞬间的心虚,先前不觉得,如今仔细想想,还真的好像我就是这样教我这个徒弟的。
    我心里心虚,但是面上却更加理直气壮:“你哪里看到别人家的师父手把手教人家的,你可知,天下各行各业的师父大都如为师我这般,你不要被表象给欺骗了。”
    我梗着脖子硬诹,这其他人怎么做师父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要是心虚了,那我做师父的面子往哪搁。
    司徒一脸鄙视的顶我话:“师父,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那是当然。”
    “那村东头的夫子是怎么教他的得意门生识字的?”
    好像真是日日手把手教的!我还是嘴硬:“你也说了那小孩是夫子的得意门生嘛!”
    司徒听了这话,脑袋都要冒烟了:“好!就算我司徒不够格当师父你的得意门生,那村西头的那个杀猪佬呢!他新收的那个徒儿可是个见血都会晕的文弱书生,为了养家糊口才被母亲逼着学一门营生,我在怎么样,也比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要强吧!人家杀猪佬还不是一边骂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教他,那可真是事无巨细,全程都怕少看了一眼,他这徒儿就拿起杀猪刀把自己给砍伤了。”
    这,好像杀猪佬真的是这样教那个书呆子的,我当初还笑话人家来着,要硬是说司徒不如那个书呆子,不光司徒都会觉得是我在侮辱他,连我自己也说不出口。
    司徒一见我被逼得无话可说了,气焰更嚣张了:“怎么样?师父,你现在还有底气说天下师父都是如你这般教徒弟吗?”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第一次做你的师父,从前从未有人教过为师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师父。”
    司徒有些惊愕:“我不是有个师公吗?师公如何教你,你就如何教我嘛!”他说完突然又从地上蹦了死来:“难道我师公也是这样教师父你的吗?”
    我刚想说话,他的情绪突然就急转直下,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如今却又同情我起来:“师父,那我不应该怪你的,毕竟我没想到师公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师父你也很可怜啊。”
    我脑上的青筋又开始爆了起来,刚刚对这小子的愧疚感已经消散于无形,这小子,真的是,很欠揍啊!
    我一个爆栗打过去,司徒猝不及防被打的一屁股坐回地上,揉着脑门怨气冲天:“师父,你干嘛打我!”
    我揉了揉手腕,淡定开口:“谁让你对你师公不敬,只是敲你一下都算轻的了。”
    我转过头,盯着司徒:“而且,我再重申一遍,你师公他是个正人君子,为人极为认真负责,脸上常年挂笑,面相慈祥,是一个气质儒雅的道人。只是你师公他于我更像父子关系,所以师徒关系反而不太明显了。”
    我停了话头,见太阳不似刚才那般毒辣,便催促着司徒启程,他像是还想问些什么,我只是避而不谈,不然怎么说呢,他师公也就是我师父程云峰,外号铁笔判官,走阴技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邪魔妖道碰见他无不闻风丧胆,可就是这样一个威名赫赫的人,却又当爹又当娘,从我出生时便照顾我悉心周到,就是这样一个慈祥的师父,他所有的本事都被我学了个七七八八,可他就是不曾正经教我走阴。
    走了小半天,连我都热的出了一身汗,司徒就更不用说了,一路上风尘仆仆,那身衣服本来就被汗浸的湿淋淋的,又沾了灰尘,此时已经结成板块了。
    他左扯右扯,再遇见我之前,司徒一直是一个爱干净的阳光少年,可是遇见我之后,基本洁癖这个毛病已经远离他了,比如说要是以前他肯定吵着闹着要找个地方洗澡,可是现在他已经学会了识时务这个必备生存技能了。
    走了半晌,司徒还是闲不住那张嘴巴:“师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租辆马车啊,非得要走过来,你看看我们爷俩这副乞丐模样,背上几个布袋就可以冒充丐帮长老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是我非要走过来的吗?是我非要受这个苦吗?你也不想想,我的钱都给了谁?是哪个讨债鬼要泡草药?你师父我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你三次的草药!哼!还想坐马车,没有让你吃馒头就不错了!”
    司徒也是一阵心虚,立马乖乖的跟在我后面,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我冷着一张脸,傲娇的往前面走,一个正眼都没有甩给他。
    哼!这小子,还是低眉顺眼安安静静的时候惹人疼一点!
    司徒苦哈哈的跟在我后面,他一个公子哥,极少受过这样的苦,瞧他那张俊脸晒得脱了一层皮,可是我暗中开了我的阴眼,回头故作不耐烦的模样看了看在后面慢慢挪步子的司徒,他一看我回头看他,神色不耐,生怕我觉得他拖了我的后腿,把他打发回去,于是硬挺着加快速度。
    我顺势转过头来,心里欣慰,司徒的阴魂果然强健了许多,如今草药没有买到,司徒又非要跟过来,我只能用这法子锻炼他阴魂的韧性。
    走了挺久,终于看见一个茶庄,司徒的脸上就像久旱逢甘露,惊喜极了:“师父,师父!茶庄唉!”
    我白了他一眼,无比嫌弃他:“你好歹也是我走阴派下一代掌门人,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他不在意的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往茶庄疾步走去,速度快的简直让我怀疑刚刚在路上拖拖沓沓的人不是他。
    我哭笑不得,只得也跟上去,他身上可没有钱,我得去付账。
    到了那茶庄,小儿一见我们两个身上这邋遢的模样,表情凝滞了一瞬,司徒凌空在我身后咬着牙齿,嘴皮丝毫不动,假装左看右看,声音却从唇缝里面飘出来:“完了完了,传说这外面小二惯是会看碟下菜的,这次我们恐怕是要被赶出去了!”
    我心里有些担心这小二狗眼看人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躲阴休息的去处,我可不想就这样走掉。
    可是我和司徒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那小二只是惊讶的看了我们一眼,就噗嗤笑出声来,我看的出来,他这并不是嘲讽的表情,而是真的觉得我们两个人这副落魄的模样颇有喜感才笑出了声。
    换句话说,就是这小二没有坏心,我们这日应该不会被赶出去了。
    果然那小二笑呵呵的招呼:“二位打哪儿来,是要打尖还是吃饭?”
    司徒有些惊讶,毕竟以我们这副装束,极少有人会这么客气的招待我们,这小二确实有些意思。
    我告诉他我和司徒两人是要打尖,顺便让他给我们上些荤菜来,要了一碟牛肉,一盘驴肉还有几个小菜,那小儿二话不说就要下去准备。
    司徒看起来也对这个小二颇有好感,跟他开玩笑:“唉!小二哥,你就不怕我们两个付不起钱吃白食吗?”
    那小二听了这话,也不急着回去准备东西,只是憨厚的笑着说:“开在这里的小店,本就没打算赚大钱,若是碰上那饿得快死的遇难者,哪怕身无分文,我们客栈还是会给他吃食,毕竟我们掌柜的性子极好。”
    听这小二所言,我都有些向往这掌柜的风采,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连店里的伙计都是这般磊落模样,想必掌柜的肯定是一位令人想要结交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