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页
即便是这样特殊的时期,夜幕下的邗沟河渠依旧龙灯似火,花团锦簇,河上觥筹交错,笑闹声不断,脂粉味飘了几十里。
“曲遥……”
澹台莲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清贵孤冷的男子如今面无表情看着邗沟运河上花船里向他们招手大喊:“仙长来玩呀~给仙长打折呀~”的妖冶女子们,脸色逐渐涨至爆红。
“你就是个王八蛋!!”
鹤影寒潭从未察觉到主人如此暴怒,已然勃然待发,宁静舟和师悯慈虽然相识不久,但互相对视一眼后,为了防止事态恶化,二人心领神会地抱住澹台莲的左腿和右腿。
“师父,大局为重,你要杀曲遥,先办完正事儿再下手。”宁静舟道。
“是啊仙长!”师悯慈也道:“此时我们已到扬州门外了,现在若是搞出什么动静,我们便功亏一篑了!”
“师叔!”曲遥也跪着哭道:“这一笔你先记着!等拿到了那长乐花,我把脑袋给您拧下来当夜壶,胳膊腿儿卸了给您炖补汤喝!!”
“你且留着自己用吧!”澹台莲咬牙切齿道:“你这脖子上顶的夜壶里装的的都是何尝龌蹉的东西!夜里用我都怕绊脚!”
曲遥一听,瞬间感动地龇牙一乐:“师叔!你居然会说笑话了!”
“现下我们要怎样才能从这水路混进去?”宁静舟看着眼前的情况皱眉道:“难不成真要伪装成嫖客?”
“怕是不成……”师悯慈为难地道:“这里嫖客都有户籍,进进出出都必须被严格检查,唯一不用被检查的,就是花船上这些……”
“姑娘。”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女装这套业务,师徒几个已经不是第一次接了。
然而不同的是,上把是卖艺,这把直接升级成了卖身。
广陵花船有讲究,姑娘们接客前都得起个艺名,这艺名就写在花牌之上。名妓一般背后都签了东家,这东家还不同于老鸨,老鸨子只是领班的,而东家是真正的大头,基本从不出面,只负责砸钱捧人,名妓们赚的钱则要与东家分成。
故而名妓的花牌是要挂在画舫上最显眼之处,以便达官贵人们点选。
而没签东家自己出来拉活接客的散户叫“游花”。“游花”姑娘们的花牌要随身带着,因为背后没有东家捧,排面自然要比名花少上很多。这些“游花”或是姐妹几人攒钱租上一条花船,或是找个妈妈带着,但总之,连个花牌艺名都没有的姑娘只能叫野鸡。
曲遥是个有志气的人,他略一合计,宁当土鸡不当野鸡。于是迅速给四人编了艺名,便有了:春遥、夏静、秋慈、冬莲四位姑娘。
谭冬莲第一个不干。
“女装也就算了,装作卖笑之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身为蓬莱玉清尊者,大不了这药不采了!我便是死,也不能受此折辱!”
澹台莲脸色通红,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的滴血。蓬莱小王子本是蓬莱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已被曲遥磨砺的放弃了一切骄傲,如今只想守住袴巾般的尊严。
“嗨,师叔!可别说那些个死啊活啊的话,又没说让你真卖身,就算是卖也有师侄儿我替你挡着呐!况且歌妓也是人!三百六十行挨个体验过了才叫修行嘛!”曲春遥头都不抬,忙着在四块小牌子上尽力描摹。
“瞧瞧我这花牌写的怎么样!?”曲遥骄傲地举起那个写着“夏静”的小牌子给宁静舟看。
“挺好。”宁夏静淡漠已极,已然认命:“就是你这朵花画的有点多余,像朵泡开的胖大海。”
“花牌嘛,没花怎么行?”曲春遥继续着自己的创作,丝毫不去看他师叔已然气的发青的脸色。
“孽徒!听没听我说话!”澹台莲低喝。
“听着呢,师叔你继续……嗯?秋慈呢?该不是先我们一步跑去拉活了?”曲遥猛地抬起头定睛一瞧,发现师悯慈那厮从远处颠颠地跑来,手里拿着四套女装。
“小道用迷药放倒了四个姑娘。”师秋慈姑娘大言不惭:“放心,小道已经在她们身边放了银两了,我这算是买的!不算偷!”
宁静舟看着他熟练的架势,冷然道:“曲遥,这个人,好像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和你与宫展眉应该都有些亲戚。”
曲春遥加快速度,四个花牌已经准备妥当,行头也已然完备。师悯慈自随身带着的葫芦里倒出四粒丹丸道:“一人一颗,这丹药可让男子在三个时辰内声音变细,变为女声。”
“专业。”曲遥竖起大拇指,炒蚕豆一般扔进了嘴里。
“曲遥!什么东西你就吃……”澹台莲试图阻止,怎料曲遥那厮嗓子眼粗,已然把这丹丸咽了下去……
那药丸一咽下去,曲遥便觉那东西似乎直接就在喉管里化开了一般!曲遥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登时脸涨的通红。澹台莲旋即变了脸色,冷眼瞪向师悯慈:“你给他吃的这是什么……”
“师叔,我没事~”
突然,一声娇嗲柔弱的嗓音自那矫健俊秀的少年口中溢了出来……
澹台莲握着曲遥肩膀的手登时僵住了,那声音仿佛是千万把小钩子在钩他的心肝一般。澹台莲根本把持不住,那一瞬间仿佛失了心跳。
“卧槽卧槽卧槽他奶奶!这东西居然这么管用~这什么灵丹妙药~”
曲遥此刻嗓子里仿佛住了只黄莺一般,连骂人都像唱歌。曲遥连连拍着大腿,赞叹这奇妙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