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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抽了口水烟,然而下一秒,一个清冷沉郁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那么广陵城内允卿门出这样大的事无人知晓,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师悯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身上带着的那股怂怂的气质徒然消失不见了。
“有人以极强的仙法功力铸以结界,拦截了所有通往允卿门的消息!”
师小道长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尽冰冷,他看向船外那蒙蒙夜色,轻声说道。
“此刻被团团围住的,不止允卿门,还有整个广陵。此刻的广陵城该如罩在金钟罩下一般被结界围堵的密不透风!而这条水路,是唯一一条通往罩子里的路。”
澹台莲听罢,眼神微冷,他看向师悯慈,此番言论正是他心中所想,故而赞同地轻轻点了点头。
“可这究竟是谁做的?”曲遥疑惑道:“他为什么要封锁广陵?若他能衍化出这样大的结界,那么他的功法必然不低。他若真的要除掉允卿门亦或是为非作歹,为何还需如此大费周章?这不通情理。”
曲遥此言在理,他语毕之后,四下一片岑寂。
一片岑寂后,纹妈妈叹息了一声,她敲了敲烟袋,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不过是一介卖笑女子,对于这里面有什么秘辛隐情,自然是不知。只是,那名叫乌枢刹罗的畜牲之前因残害普通女子而激起民愤,他是景晗诚的国师,景晗诚为了平息民愤,如今在城内不敢公然再祸害姑娘,便开始挑我们这些风尘女子下手……”
老鸨子默然握紧了拳头,两个姑娘也咬紧了嘴唇低下头去。
“大厦那帮狗官,拿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根本不当人!三天两头就要选走些姑娘,送到那畜牲那里供他玩乐……乱葬岗里,不知有多少姑娘的尸首……”
纹妈妈说到这里,已然愤怒不止,她狠狠咬着牙,眼神里全是刻骨的仇恨。
“这乌枢刹罗如今不仅祸害这些姑娘,连男人也不放过!城中长得俊俏些的小倌如今也遭了毒手!这船舱里躺着的这个男人,便是被那乌枢刹罗糟蹋完,扔在外头的……”
曲遥的心脏猛地被揪了两下。
他颤了颤,向那船舱内走了两步,伸手撩开了内舱的帘子,便看见了船舱内,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盖着一床脏兮兮被子的男人。
“我们是在码头不远处的草丛里捡到这个人的,捡到他时,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已经被烧的焦黑,没有一块好地方……手指头叫人剁掉了四根,舌头亦被人割了去,他是活生生从那毗蓝教建在广陵城外的营帐里活生生一路爬回来的……”
纹妈妈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轻声说道。
“我们几个捡到他时,他肠子都露在外面……谷道全都破了……他不能说话,故而我们也不晓得他的名字,因着他浑身上下已然被烧的焦黑,所以我们几个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黑糊糊’。”芩儿叹息着说。
曲遥默然跪坐在地,静静地看着那床上躺着的,不能言语的男人。
曲遥根本无法知道,这个男人究竟遭受了多少折磨,他脸上也缠满了绷带,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然而却是在这时,那男人似乎听见了身边有人在谈论他,他轻轻睁开了眼睛,旋即看向了曲遥。
曲遥愣了愣,那双眼睛竟是极罕见的琥珀色,清冷剔透的如同一池清凌凌的泉水,他此时本该异常痛苦,然而这眼神却平静淡默的很,似是早已将一切苦痛看淡,生死皆与他无关。
曲遥替他掖好被角,即便明知他已经活不长了,却还是轻声安慰道:“好好养伤,会好起来的。”
然而在那一瞬间,曲遥竟感觉这个躺着的男人似乎讽刺地笑了笑,之后阖上了眼睛。
曲遥看着那疏离淡漠的剔透神情,被这人的气质惊的愣了一瞬。
这个人,即便落魄凄惨至此,却还能有这般清贵不俗的气质,可想他未遭戕害之前,该是多么霁月光风一个人物。
可他如今,却被折磨至此,在一条花船上默默等待死神降临。
“我们捡到他时,他便就剩一口气了。”芝儿默然道:“妈妈心眼好,不忍心看着他就那样惨死在河边,便捡到了花船上,由我们几个凑钱给他治伤,照顾他……”
“罢了罢了……我也只是个卖身的娼妇,哪里谈什么好心……”那老妈妈吸了口水烟,用那不再剔透的,混浊的眼神看向远处水面,老妈妈轻声道:“天下贱籍无论男女,本就一家。我们靠皮肉色相赚钱,本就轻贱如草芥一般为人不耻,若是再不互相扶持怜惜,谁还能怜惜我们呢?”
芝儿和芩儿听罢这话,低下了头。
“就算是死,起码临死前身边有人照顾陪着,总要好过孤独一人吧。”纹妈妈说。
曲遥默了默,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第98章 、试辣擂台,广陵夜话
曲遥低着头,只觉得心口愈发不好受起来。
这群靠色相维持生计的□□,自己尚且已经拮据勉强到了这个地步,却依然怜贫惜弱到这步田地。那“黑糊糊”的伤势这般严重,为他诊治开销势必不小,可几个姑娘依旧没有放弃他,甚至用卖身钱给他买药疗伤。
“行了,你们几个也别低头叹气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造化,你们几个也别干站着了……赶紧去帮忙把饭做了,那船甲板有些糟了,且先去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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