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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莲听见那个名字时浑身一滞,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想要躲避什么一般,错开眼睛不去看曲遥。
宫展眉猛地将帕子塞进曲遥嘴里,然后猛地将他的下颌骨往上一推……直将曲遥的呼唤都变成了“嗷嗷呜呜……”宫展眉心说你小子的师叔此刻早就身心俱疲要挺不下去了,你还得给他补几刀,你想让他现在直接跳下去自尽摔死么?
“我有一言,虽知不当问,却也务必想说。尊者的反噬……究竟是缘何至此?那师悯慈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宫展眉颦眉岔开话题道。
澹台莲一滞,哑着嗓子轻声道:“我不知道。”
“那青溟神木呢?天池边的青溟神木,当时难道只告诉了你要去允卿门寻七味长乐花?就没说些别的?”宫展眉颦眉缓缓道:“青溟神木,可是不亚于昊天神镜的存在。然而昊天镜已能化成人形,且有意识,他也许会对你隐瞒什么。可青溟神木还未化形,可以将所有因果的相关影像直接透射入神识。尊者难道就没有看见什么吗?”
宫展眉抿了抿唇:“尊者,我窃以为如今我们已肝胆相照,宫展眉的一切都未曾隐瞒过。事到如今,尊者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我……确实看见了一些东西,可都只是我的私事罢了。”澹台莲垂下睫毛,白色的龙华衿轻纱在他颈间飞舞,像是折断的羽翼一般。
“前世孽债,违逆天道。”
澹台莲轻声道。
“我在青溟幻境之中,看见了仙宗大宗主谢景奕。”
澹台莲咬了咬牙:“只是谢景奕不似平常,幻境之中的谢景奕龌龊狰狞至极……”
澹台莲默了默。
“他怎么了?”宫展眉追问。
“他要非礼于我。”
澹台莲轻声说。
宫展眉浑身一个震悚,吓得差点把还在昏迷的曲遥从大鸟身上丟下去。
“更诡异的是,这一幕和师悯慈未说完的那几句残言断章并没有出入。”澹台莲轻声道。
宫展眉勉强压下震惊:“谢景奕那人的确猥琐低劣,更是投靠了师悯慈!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又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一切都是零零星星的片段,但那之后,我便看见了曲遥和震海柱。”澹台莲闭上眼睛,轻轻摇头,苍白而俊秀至极的脸上是无尽的迷惘。
“震海柱的样子,是我从没见过的模样,那柱身上的纹路和浮屠仿佛都活了一般,不停地颤动变幻……而我又再一次做了那个梦。”
澹台莲微微颤了颤。
“说来也怪,这梦我本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却又在青溟神木的幻境里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我看见曲遥被绑在东海的震海柱上,被铅水活活浇了人柱……我想救他,可无论怎样呼喊咆哮,我却只能看见曲遥极度痛苦地没入震海柱里……我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遥没进滚烫的铅水里,死在震海柱上。”
“那场面就这样不停地在梦里重复,一遍又一遍。”
寥寥几句话里,是无尽的悲怮与无力。
“那……后来呢?”宫展眉轻声问。
“后来么……后来……”
澹台莲微微睁开眼睛,眼神是如同古潭一般的深沉。
“呸……呸……这什么东西??”
宫展眉一惊,转头看向曲遥,但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正往外吐着帕子。
“曲遥!!”澹台莲猛地支起身子,迫切地欺身上去,探查曲遥情况,却是在看见曲遥眉骨间那道伤疤时,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眉骨这处,是必要留疤了。”
宫展眉叹息一声,看着曲遥眉间那道深刻可见骨的疤说道。
曲遥默了默,摸向怀中的匕首,沉吟了良久。
“无所谓,留便留了。”
曲遥呆愣愣地看着前方,轻声道。
“时大夫的衣冠冢,已经立好了,你若想要祭拜,等击杀师悯慈后,随时都可回去。”澹台莲轻声道。
曲遥听罢,怔怔地看向前方,握着怀中匕首的刀柄,良久无话。
“你就不问问你师叔怎么样了?”一片长久的岑寂之后,宫展眉咬牙率先在曲遥腰间拧了一把,满脸哀你不幸,哀你不争,直把曲遥疼得差点掉下去。
“啊,师叔你……”
“我无妨。”澹台莲只回了三个字,便直接侧过身子,不再言语。
曲遥听罢,默默缩了回去,团成一团不再言语。宫展眉立在二人中间,只觉得自己就像一面屏风,无比尴尬。
“无论怎样,逝者已逝,还请二位振作。”良久之后,宫展眉沉声郑重道:“师悯慈绝不会善罢甘休,殒生玉已被他夺走,况且宁静舟如今还在师悯慈手中,仙门各派精锐也尽数困在其爪牙之下。如若我们不尽快找到师悯慈的师父师却尘,打探出击溃师悯慈的方法,四海之内,浩劫难免。到时生灵涂炭,死的绝不会只有一个时元。”
赤羽金乌一挥翅翼,向前方滑翔而去。前方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下,是雄伟庞大的宫殿群。
曲遥的心中突然一动。
数年之前,他的母亲就是怀抱着尚未足月的他,从这层层叠叠的宫殿之中逃出来的。而这座宫殿的主人,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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