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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是最柔弱的装饰,若有了要保护的人,她亦是天上地下最坚不可摧的强大之物!足以杀灭一切邪恶!”
季源远将那根小花钗贴向嫣红的嘴唇,亲吻着那只小小的钗子,她闭上双眼默默地祷告,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她心爱女孩娇俏温柔的样子。
只那一瞬,季源远便泪流满面。
钗头的杏花在烟尘和血腥之中依旧夭夭绽放,海天霞始终未曾褪色,像极了少女腮畔的嫣红。
“绵绵,绵绵……你若在天有灵——”
“求求你!求你助他一臂之力!!铲除邪魔!捍卫正道!”
季源远将那簪子淬炼进水银之中!一股白烟腾地升起!在澹台微那一紫金钵的硫磺即将倾泻而出前一秒,季源远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淬炼了水银的钗子向着师悯慈暴露在外的翳风穴扔了出去!
“绵绵!!!”季源远两指夹着那支钗子大喝一声!
“为明日而战!”
海天霞色花钗离手那一瞬,似乎化成一道霞光!光晕之中似乎藏着女子手执双剑的窈窕剪影,宛如女武神的圣光,裂风之声伴着千军万马的嘶鸣向前直冲而去!
“兰卿!晓师弟!夜光师弟!”宫展眉提起天泉咽,用那伤可见骨的双手最后挽起琴弦:“杀师悯慈,长白宗不能没有出力!我们助它一程!”
“去吧!”
天泉咽直挽至“羽”弦!宫展眉用尽全力大喝一声!劲风似带着日月之光!天泉咽虽然已无法力,却凭借着强劲的罡风,将那钗子生生送了出去!
然而季源远隔的本就遥远,再加上罡风劲力,花钗逐渐偏离,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花钗似乎在半空之中被一只无形的手抓握住。
玄青色的衣袍闪过苍茫的远海,有温润的眉眼闪过,医者执针的手那般安神定志,明悯仁慈。
“皆为明日。”
执针的医者在天边轻声说道。
澹台莲额心的莲花泛起明亮的光芒!殊胜的赤金色剑刃破开一切诅咒,鹤影寒潭再度亮起光芒,替那簪子开路!只这一下,竟生生劈开了那道结界!
“为……明天!”
鲜血自白衣剑仙嘴角喷涌而出!他拼尽整条性命驭起长剑。
于是,在那最后的关头,淬炼着银汞的花钗不负众望,狠狠地插进师悯慈耳后的翳风大穴之中!!
随着一声清脆的蜂鸣,尘埃落定。曲遥猛地察觉到,体内的肉刃一滞,紧接着便被拔了出来。曲遥失去支点,压在师悯慈身上的他猛地向后倒下。
“曲遥——”
众人一齐向震海柱下的曲遥身边跑去,澹台莲死死抱住曲遥,仿佛抱住险些丢掉的半条性命一般。
水银迅速蔓延至师悯慈四肢百骸,师悯慈震惊地看向曲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绝望!!他颤抖着想要站起身来,可巨大的痛苦却在他体内如刀刃一般翻搅,直叫他痛的跪倒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会知道……不!”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可能知道……不!!”
银汞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师悯慈所有触碰至银贡的血管都被腐蚀成灰烬……漆黑的烧焦瘢痕逐渐浮现在他皮肤上,师悯慈的皮肤此刻像是被火一点点吞没一般!
他在无法言喻的苦楚和疼痛里,一点点从那个浑身扭曲肢骸无数的魔鬼变回了那个单薄的小道长。
“你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不……”
远处浓烈的烟雾之中,龙骊之舰停在蓬莱宫前,有轮椅的“吱呀——”声逐渐传来。
消退的烟尘和火光里,似有仙者驾临。长发皆白,睫羽如银,宛若冠玉的大舜国师驾着轮椅缓缓而来。身后推着他的,是那个熟悉的小童松风。
师却尘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立在震海柱不远处,静静看着那将死的师悯慈。
曲遥被简单医治后,从濒死的昏迷中转醒,醒来见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在布满迷雾的震海柱下,将死的师悯慈静静地跪在那里,与他师父对视。
曲遥看向师悯慈,心中突然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楚。
他并不是什么慈悲心极重的圣母大菩萨,师悯慈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曲遥本不该同情这个魔鬼的。
只是他想不到,原来魔鬼也会哭,也会难过委屈的崩殂嚎啕。
下雨了。
两行眼泪合着雨水,从早已堕落的不人不鬼的师悯慈脸上滑落。
师悯慈静静看着师却尘,突然抽噎起来,只哭着哭着,便成了泪如雨下的嚎啕,那一张破碎的脸哭至扭曲。
师悯慈眼中逐渐浮现出恨意,那恨意蚀骨剜心一般浓烈!!周身遍布黑色焦糊瘢痕的师悯慈从怀中摸出那根他素不离身,每日都要精心擦拭养护的崖檀木簪,然后哭着用尽全力向师却尘扔去。
师却尘没有躲开。
崖檀木簪擦着师却尘的脸,死死钉在师却尘身后的轮椅上。
“还……还你,还你。”镇海柱像是块高大的墓碑,碑下的师悯慈捂着心口,小声说道,整个身体似乎要弓成虾米,这早已不人不鬼的魔鬼即将燃成一堆余烬。
“是你……你要杀我……你要让他们杀我?”
师悯慈抬起头,泪水划过已被银汞侵蚀至溃烂的脸,他就那样苦笑着质问,眼里全是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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