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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面前,她将心都奉给了丈夫,忠贞不二,甚至愿意折自己的寿换给丈夫。
可惜事与愿违,终于有一天,她回到家中发现女儿不见了。
原来女儿被丧心病狂的丈夫卖去了妓院抵债。
妇人疯了一样到处去找女儿,一年多后,找到了年仅十三岁的女儿娇弱腐烂的尸骨。
而且是死于难产啊……
然后她回到家中就杀了赢钱给她买簪子的丈夫,并亲自肢解了他。
头颅丢给了山狼,四肢丢给了野猪,五脏六腑掏出来挂在树上喂乌鸦。
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妇人,冷静而从容地犯下了这样的杀孽。
“那个妇人,就是我。”
持善缓缓地吐出这令人震撼的话来。
乔乔睁大了眸子,惊得说不出话。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忏悔自己的罪恶,我是为了死去的女儿祈愿,为了帮助这天底下走投无路的女子。”
持善温热的手掌再度抚上了乔乔的发顶,“乔乔,教你善恶是为了让你不会无知,不被人愚弄,而不是为了约束你,让你被欺负。”
每一个字,都极尽温柔。
“呜……”
绣球儿在榻上虚弱地发出声音。
持善师太一拍脑门,出门去拿了碗臭烘烘的药给小畜生灌了下去。
绣球儿便开始呕吐,吐出一堆浊物之后,仍旧恹恹的模样,却也睁大了眼睛。
乔乔忍着眼泪,给绣球儿擦干净身上的毛。
心中却全都是持善师太那一番强大而温和的安抚。
“宝珠给你来了好几封信,都存放在了韶华庵里。”
持善师太将宝珠的信全都拿来。
信中是宝珠“事业有成”的回信。
这些年宝珠不仅找到了姐姐,而且还加入了姐姐的事业,收获颇丰不说,且也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她激动的情绪仿佛从那字眼里都能喷出唾沫星子,让乔乔心头积攒的压抑散去,反而又开始想念宝珠这个朋友。
从在荆州,她被拐到花楼遇见了宝珠,乃至后来在韶华庵里与宝珠重逢,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所致。
宝珠离开了这里,可始终抱着“苟富贵勿相忘”的念头,还想仗义地拉乔乔入伙,以报答乔乔当日在花楼里没有向老鸨揭穿她躲在桌子底下的恩情。
“乔乔,当你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先离开这里吧,离开这局中后,你就是局外人,你想要的东西,便会变得更加清晰。”
持善师太最后一句话,犹如拨云散雾一般,让乔乔自己好好选择。
当天晚上,乔乔给宝珠回了封信。
等半个月后,绣球儿恢复得无碍了,乔乔便又收到宝珠激动写满了四张纸的回信。
这厢乔乔想到沈慕幽离开之后,最终多半会在荆州故乡落脚。
可眼下乔乔却唯恐暴露了她,是以思来想去决定先绕道去看望宝珠一回。
持善师太要给她拿盘缠的时候,乔乔却将鞋底儿和衣襟夹缝里藏着的部分银票都交给了持善。
“师太帮我保管着吧。”
持善师太摇头拒绝,“弄丢了师太也还不起啊。”
乔乔红了红小脸道:“本就是赠给师太的……寻个客气的说辞罢了。”
持善师太接过了银票,叹了口气道:“师太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客气。”
乔乔:“……”
把绣球儿留给持善作伴之后,乔乔离开京城的那日也再没听说过宫里传出来的任何消息。
那样富贵滔天而又充满了权势气息的地方,与乔乔再没有分毫关系。
乔乔乔装打扮了一番。
她画粗了眉毛,涂黄了脸,脸颊上再画一颗芝麻大的黑痣,扮成个孱弱的少年,竟毫无违和感。
去路上风平浪静,偶尔时,乔乔会觉得身后有道如鹰隼般的目光,让她周身震颤。
可她却仍旧咬紧了牙前行,始终不曾回头去探究过那道目光的来源。
直到半个月后,乔乔终于抵达了青州。
早早立在城门口迎接乔乔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朝着乔乔使劲儿挥手。
“乔乔,你真的来青州了!”
宝珠用力地将乔乔抱入怀中,不曾想一年未见,她胸口竟吹气了一般,怼得乔乔面红耳赤。
“我这般精心地伪装过了,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乔乔连忙将她推开,询问于她。
宝珠惊讶,“原来伪装过了吗?我还以为你真的晒黑了,又长了颗痣呢。”
乔乔:“……”
宝珠牵着乔乔低声道:“我大姐知晓当初在花楼里仗义救过我的人是你,她亦是很想见见你呢。”
乔乔见她竟也阔气地有了辆自己的马车,坐上马车之后,才略是好奇的打听,宝珠这两年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提起这个,宝珠骤地叹了口气道:“我和持善师太一样,都觉得这天底下的女子很是可怜,所以我和姐姐也效仿了持善师太,为天下女子寻求几分熨帖罢了。”
乔乔诧异地望着她,不曾想宝珠竟也心怀慈悲,舍己为人。
她心中默默地生出了一丝敬佩,直到宝珠将她带进了一家玉照楼。
那楼里并没有像乔乔想象中的那样收留了许多可怜无助的女孩子,而是收留了很多男子,柔弱书生尤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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