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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便有了单明修,一家三口更是和睦圆满,羡煞旁人。
    他们家是标准的慈母严父。
    单明修记得最多的便是小时候父亲考校功课,背不出就用红木制成的戒尺打手心。
    不管有多疼,都不允许他哭。
    不过每次板子还没落下,母亲就会端着自己做的糕点进来,然后拿起糕点喂进父亲嘴里,板着面孔教训他,“你不要老欺负我儿子。”
    每到这时,父亲满脸的严肃就会破功,看着她无奈地摇头,说她慈母多败儿。
    虽然嘴硬,但最后还是会任由母亲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出去。
    那时的岁月总是一片温馨平静。
    直到他八岁那年。
    母亲拜访完毕安阁的凌夫人,正准备回去。
    谁知途径洹樾城时,魔族却突然来袭。
    他们来势汹汹,一看便是早有准备,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全城的百姓不管,于是一边给父亲传信,一边戴上黄金面,一身红衣站在城楼之上,带领众修士昼夜不休地抵抗来拖延时间。
    但第十日,城还是破了。
    魔族因她的顽抗,折损不少兵力,对她恼恨至极。不仅剜了她的金丹,将她折磨致死,还将她的尸体挂在城楼以儆效尤。
    但她拖延这十日,还是为单衍清争取到了时间。
    他带人及时赶来,救下了全城的百姓。
    唯独没有救下她。
    单衍清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尸体从城楼上抱下,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她的身上,带她回了却隐山。
    为她梳洗打扮,换了新衣,却始终不肯下葬,抱着她的尸体在书房枯坐了七日。
    最后还是扶黎看不下去,硬冲破了单衍清的结界,想要将顾岚英的尸体抱出去。
    单衍清不肯,几乎和他打了起来。
    扶黎也红了眼,连师兄都不喊,直接连了他的名,“单衍清,你明知她最爱美,定然不想让你看到她衰败腐烂的样子,她若泉下有知,会难受的。”
    单衍清闻言,紧拽着她衣摆的手终于松动,手指一根根颓然地放了下去。
    就在彻底松开时,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落在了他蚕丝白的衣摆上,染了一片血迹。
    日子似乎又和以前一样,继续过了下去。
    只是他再没见父亲笑过,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打他手心。
    只不过提问他时,常常会不经意停下,目光不自觉向门口望去。
    似乎再等一会儿,那里就会像以前一样,出现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端着一盘糕点,过来喂进他嘴里。
    然后装模作样地凶他,“别老欺负我儿子。”
    他想说一句不欺负了,再也不欺负了,却不知该说给谁听。
    虽无人言明,但单明修还是能感觉到父亲有多想母亲。
    他愈发沉默,目光也日益暗淡,心中只剩下了除魔,似乎这已经是他与世间最后的牵绊。
    他依旧年轻,心却老了。
    单明修日日都在他身边,却又觉得,父亲正离他越来越远。
    他怕极了,功课再不必人督促,拼了命地修炼。
    他想挽留,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留住。
    父亲趁当时的魔尊渡劫,进了魔域想要将他斩杀,最终两败俱伤。
    本也不是无药可救,可是他自己不想医了。
    他想去找母亲。
    单明修只记得他将母亲的黄金面交到他手里,满眼愧疚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便离他而去。
    只剩下单明修一个人握着冷冰冰的面具,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满天的雪花飞舞,淹没了整个大地。
    他抬步,走进风雪里。
    从那时起,除魔似乎成了他无可摆脱的使命。
    他想,若是他有一日也有了心爱之人。
    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半分。
    但没想到,最后伤他的人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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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英散人,很了不起。”虽然他们身份对立,但殷离舟还是由衷地说了这句。
    说完,殷离舟抬手抚上冰冷的墙面,遥望着远处的黑暗,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百年前的场景。
    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城墙之上,手持利剑,对着城门外成千上万的魔族士兵,黄金面下是一双毫不畏惧的眼睛,哪怕魂飞魄散,也丝毫不屈。
    这样的女子,难怪能让单衍清魂牵梦萦,生死相许。
    殷离舟想起之前白未晞说的,她与老掌门,老老掌门的爱恨纠葛,忍不住八卦道:“扶黎也喜欢你母亲?”
    单明修微怔,似乎不知该如何谈论此事,沉默了片刻,只淡淡回了一句,“师尊喝醉时,曾叫过我母亲的名字。”
    “明白了。”殷离舟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们却隐山上的话本,果然都不是空穴来风。”
    刚说完,殷离舟便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清冷仙尊痴傻徒》,沉默了下去。
    许久,殷离舟的目光落在远处,突然轻笑一声,“难怪你那么讨厌魔族。”
    “当初将我捡回去,又照顾十年,怕是你做过最后悔的事吧,所以知晓我是魔族后,才……”
    殷离舟笑了笑,有些说不下去。
    “不是。”单明修嘴唇微颤,手指紧紧攥起。
    殷离舟却并不相信,懒洋洋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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