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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道,“既然父王以为血缘婚是错的,为何要让你和表妹通婚?”
苻坚登时脸色大变,他张口无言。
是啊,所以,这错误的根源到底在何处?
为何氐族是少数民族,既然是少数民族,那自然人口基数少,可纵然是少数民族,也有像鲜卑那般枝繁叶茂,人口众多的少数民族。
萱城抚摸着他的脸,细声说,“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我知道,你的心里很痛。”
苻坚反握住他的手揣在怀中,静看无言。
“景略的临终遗言,朕该听吗?”
萱城知道这段历史,王勐在临终之际,再三告诫苻坚不要征伐晋朝,晋朝乃正朔,然而苻宏却有了另外一番见解。
难道晋朝一直不能讨伐吗?非也,正朔也有变化的一日。
其实,苻宏的确理解错了王勐的遗言。
王勐并没有说正朔的变化。
他关心的是苻坚,是大秦,而非晋朝正朔地位的变化。
因为他清晰的将大秦刻印在了心中,他认为苻坚没有能力一统天下,并不是因为苻坚不够英明,不够雄才大略。
而是因为苻坚所处的民族不具有一统天下的实力。
因为,占据统治阶级的氐族人口实在太少了。
而苻坚又没有完全得到所有汉人的支持。
而正是因为在长江以南有一个汉人政权,所以留在北方的这一千三百万汉人才不能真心的投靠苻坚。
萱城道,“王丞相已经去了。”他只能这么说。
他不想去伤苻坚的心,告诉他王勐说的都是对的,不能举国讨伐晋朝。
苻坚的远略都是对的。
他要通过战争来解决一切矛盾问题,将王勐口中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当年朕与景略也曾促膝夜谈,也曾同塌而眠,为什么他要先朕而去?”
萱城道,“如果他不去,今日你什么事都做不了,他会死谏,即便你心意已决,他也会让你回头。”
苻坚这时还能牵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是么?这么说,朕失去景略,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萱城心道,如果王勐知道今日苻坚说的这一句话,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也许会把苻坚骂个狗血淋头,再离他而去。
“如果朕下令命我族与外族通婚,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萱城被震住,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苻坚的眼睛,想确认一下他是否在说胡话,然而苻坚却一副庄重的模样。
“来不及了。”萱城无可奈何的摇头。
“你看看你的儿子们吧,一个一个都成了孤家寡人,儿子们都是学老子的,你为我苻氏的人口做了多大的贡献,你的儿子们比你逊色,更别说是整个氐族了,即便你让我族与外族通婚,大力繁衍后代,你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你能确保这些外族人都会相安无事的待在长安吗?”
萱城的回答让苻坚的脸色愈发暗淡了。
也许,这一切的错误就是苻坚不该生为少数民族,不该生为少数民族中人口基数最少的氐族。
又或许,这错误就是氐族不该实行血缘内婚制,应该像苻洛那般大胆与外族通婚。
可苻洛还不是只有苻朗一个独子?萱城悲凉的心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天命。
苻坚那么信天命,他做的却是逆天而行。
苻坚忽而长叹一声,“我很羡慕慕容韡。”
萱城道,“他永远比不了你,包括慕容家的那些人,永远不可能胜过你。”
其实,别说是慕容一族了,光是拓跋一族,后来就能汉化成功,并能将鲜卑人和汉人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杨坚,一个鲜卑化的汉人,最终成了终结四百年乱世的人。
苻坚羡慕慕容韡,因为从很早开始,慕容一族就与外族通婚,甚至是与**境外之人通婚,所以慕容一族子孙繁衍能力超强,人口众多,个个皆是英才,慕容韡和慕容冲都是混血,他们都有多种人种的血统。
萱城想结束这个话题,他觉得毫无意义,最起码在此时在此刻。
于是他直视苻坚道,“你觉得与一个男人还是你的弟弟在这里讨论人口问题,是否太过滑稽?”
苻坚摇头,“朕并不这么认为,如果那时朕没有对你动心,也许朕真的会一心一意的听从娘的意思,广纳嫔妃,为我氐人一族做好表率。”
萱城怔了一下,道,“你这么说,就愈发荒唐了。就像渣男总说纣王亡国是妲己之祸,幽王戏诸侯亡西周是褒姒之过,如果你允许我成亲,我也会为了苻氏一族的人口做贡献。”
苻坚道,“是么?你行吗?”
萱城冷哼道,“你什么意思?”
苻坚笑笑,“你猜。”
萱城才不会无聊的去跟他猜这个,他起身就要离去,苻坚却紧攥着他的手不松,萱城夺不过来,只好泄气,苻坚趁势将他带入怀中,两人倒在了地上。
萱城压在苻坚的身上,苻坚的手箍着他的腰身。
二人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一上一下的躺着,确切的说,是苻坚躺在地上,萱城趴在苻坚身上。
就这样二人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外面的夜色蔓延了上来,笼罩在这睡意浓浓的长安皇宫,似乎有声音在外面响起。
“陛下,纥奚首领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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