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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佛完毕,朱厚照都会上前和老宫人一起搀扶着周太皇太后起身。
    周太皇太后会问几句话,例如“今日学了什么?”之类的。
    然后叫宫人给他点心吃。
    周太皇太后的记性时好时不好,有时候也会发脾气,不过朱厚照在的时候,她一般很平静。
    有一回,朱厚照下了学,来给周太皇太后请安。
    周太皇太后很高兴,把他怜爱的抱在怀里:“我们冬哥儿回来了。”
    冬哥儿是谁?
    朱厚照有些莫名其妙,想问,但瞧见太奶奶的一脸高兴,他又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想扫她的兴。
    回到坤宁宫,他私下里问娘亲,娘亲只是摇头。
    爹爹倒像是知道,沉默片刻,同他讲:
    “冬哥儿是宪庙老爷,也就是你爷爷的小名,他生在冬天,所以小名叫’冬哥儿’。”
    所以说,太奶奶是想她的儿子了么?
    平生第一次,朱厚照有些淡淡的惆怅。
    第103章
    用晚膳的时候, 虽然有朱厚照喜欢的红烧肉,可他连饭都吃不香了。
    他侧着身坐,用木镶金箸儿拨拉着碗里的饭菜, 有一口每一口的吃。
    张羡龄有些担忧, 夜里同朱祐樘说:“要不, 我去安慰安慰寿儿?”
    “不用, 我会去。”朱祐樘道,“你放心, 我自有法子让他精神振奋起来。”
    想到之前周太皇太后曾与笑笑有过冲突,朱祐樘又补了一句:“对了, 你不必天天去仁寿宫问安,还是一如往常吧。”
    “皇祖母病着,我自然要照拂一二。”
    “有我在。”
    朱祐樘的语气很坚定:“皇祖母于我有养育之恩, 自然该由我亲自照料, 无需你去替我尽孝,如此方才称得上孝顺。”
    他轻抚笑笑的憔悴的鹅蛋脸, 心疼道:“这些天事多, 你都消瘦了些。有空, 好好歇一歇, 不用起得那般早。”
    张羡龄闻言,心下一柔:“你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倒是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又要上朝, 又要批本,还要平台召见,就是个铁打的人也不能这么累。真把我逼急了, 我和朝臣吵架抢人去。”
    “知道了。”朱祐樘揉了揉她的头发。
    坤宁宫的清晨,一家人醒来的时间并不同。
    朱祐樘照例是最早起来的,当他快用完早膳的时候,朱厚照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打着哈欠。
    瞧见爹爹穿着通天冠服,朱厚照一下子清醒了,心里打鼓似得砰砰砰跳个不停。
    莫非爹爹知道自己这两日都没怎么好好学?
    他颇有些忐忑,硬着头皮走上前请安:“爹还没去上朝么?”
    “正要去。”
    朱祐樘起身,向他道:“今日,你可不必上学去,跟我来。”
    又不是周末,为何不用上学?朱厚照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想明白,只见朱祐樘已经往外走,他连忙跟了上去。
    春意融融,皇极殿广场的丹陛之下,立着许多穿澜袍的儒生,疏落有致。
    这是今日进宫来参加殿试的科举考生们。在考生们前方,按照官位大小排列着一众读卷官与受卷官。
    春光明媚,照在考生们的白色澜袍上,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殿试的场景,朱厚照是头一回见着,看着很新鲜,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耳畔响起爹爹的声音:“你眼中所见的这些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只为上金銮殿的这一日。他们之中,或许有安邦定国的能臣,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栋梁。”
    “你生而为太子,虽不用同他们一般用功温书,但各自有各自的指责。所谓’君君臣臣’,即做君王的要有君王的样子,做臣子的要有臣子的样子。为君难,为臣不易。因此无论有何变故,你都得有为人君的样子。”
    朱祐樘看了他一眼:“这些日子,你很为太祖母的病担心是不是?”
    “是。”朱厚照喃喃道。
    “朕也担心。”朱祐樘负着手说,“可朕并没有因此荒废朝政。”
    来了来了,果然还是训自己。朱厚照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孩儿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学习。”
    轻轻一声叹息,朱祐樘道:“生老病死,皆是常例。以后,爹也终究有离去的一日。”
    朱厚照猛地抬头,剑眉紧蹙。在孩子的印象里,爹娘应该是不老不死,可以永生的。可爹爹的话却让他有些惶恐,忍不住胡思乱想,倘若真有那么一日,他该如何?
    朱厚照拉住爹爹的衣袖:“不会的,爹爹会万岁的。”
    朱祐樘淡淡一笑,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总会有那么一日,所以你要好好看,好好学,怎样才能当一个好的皇帝。”
    朱厚照似懂非懂。
    庄严肃穆的鼓乐之声响起,万众瞩目,朱祐樘缓缓走入大殿。
    在场之人在礼仪官的指引下齐齐跪地,行五拜三叩之礼。
    朱厚照远远看着俯首叩拜的人群,以及高高在上,坐在宝座正中的爹爹,胸膛里的一颗心怦怦作跳。
    他以后,也会成为这样的皇帝么?
    太阳渐渐移至中天,到午时,朱祐樘携子离去,着内阁大学士们好生看顾。
    其实按照仪制,只要过了正午,考生便可交卷,但因为是关乎前途命运的殿试,几乎没有谁是提前交卷的,即使写完了,也是坐在案桌前看了又看,检查又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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