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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脑袋被拍得梆梆响,不禁哭笑不得:“师父,我自然知道您慈心宽爱,”
“那你还闹着要走?”上官时宜想摔筷子。
“师父,您如今身体康健,小师弟也是聪明伶俐,担得起传承宗门绝学的重任。倒是弟子身体不好,想要隐居休养一段时日,若有寒云师弟相伴,弟子就……更加轻松快活。”谢青鹤说。
上官时宜听出他言下之意。
师父的寿限,是他谢青鹤寻来的《齐祖养命经》续上的。宗门的下一任传承者,伏传小师弟也是他谢青鹤从灭门惨祸里捡回来的。为了保证寒江剑派的传续,谢青鹤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连他本人这一身伤,也都是因为他遵从了师门的训诲,舍身吞魔所致。
如今他安排好了一切,想要离开师门,不问世事,隐居度日,上官时宜还能说什么?对他的决定又有什么立场来不满?
上官时宜思忖片刻,放下筷子,尽量温和地说:“是不是寒云跟你说,他在山中住不惯?”
谢青鹤一愣。
“这几年我也身子不大好,平时几个徒弟都见得少,不独是他。你看我有时间都在看看医书,实在没有心力管束外边的事情。陈一味,你四师弟,年纪也还小,有时候口无遮拦,可能对他是不大恭敬……”上官时宜这番话说得干涩,还有几分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青鹤吾徒,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先不要走,暂住半年,师父保证好好对他,那时候你们还想离开……”
上官时宜竟然认为,谢青鹤之所以要离开宗门隐居,是因为他苛待束寒云,令谢青鹤离心。
谢青鹤历来心肝硬,听着恩师这几句话,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知道师父如何心高气傲,当初被束寒云以武力胁迫,师父也不曾说过半句软话,如今却为了留住自己,近乎道歉似的给了保证,说要好好对待师弟,只求自己不走。
他退后一步,只能磕头:“师父,弟子绝无此意!弟子要带师弟离开,实在是不得已。”
为什么非要走?
这件事在上官时宜面前是敷衍不过去的。
谢青鹤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师父,将昨夜的经历说了一遍。
见上官时宜脸色不好,谢青鹤也打算有样学样,跟师弟似的哭两声。可惜,他卖惨的技术实在是不好,牵着上官时宜的袖子期期艾艾地吊了许久,到底也没能弄出个梨花带雨的效果来。
既然卖惨不好使,又怕师父暴走,谢青鹤只好疯狂怼师弟:“他做贼心虚,怕得要死要活。师父信不过他,也该信我。我亲自盯着他,绝不会让他再行差踏错一步。若有入魔之患,弟子发誓将他手刃。师父,弟子一生只喜欢这个师弟,求您开恩,赏弟子半生欢喜吧。”
上官时宜气得面色铁青,怒道:“你简直昏了头了!什么喜欢欢喜,入了魔的邪物,就该一刀斩杀!你堂堂寒江剑派大弟子,竟与魔修纠葛不清,还要求我赏你半生欢喜……”
话音刚落,奉于西墙的轻雪枪倏地飞出,被上官时宜握在手中:“你敢动手?!”
谢青鹤不敢。
他只是拦住了上官时宜的去路,任凭轻雪枪穿过肩头。
上官时宜知道他罩门所在,见枪头扎穿了谢青鹤肩头,慌忙撤手,心中还有几分恼怒:“你这是做什么?为师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这时候拿生死康健胁迫为师的么?”
谢青鹤只管死皮不要脸地抱住师父大腿:“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杀了师弟。”
“你放开!”
“不放!”
“你还要不要脸?”
“命都不要了,脸留着干什么?都给师父算了。”
“……”
师徒二人僵持片刻,谢青鹤已察觉到上官时宜不忍对自己动手,赶紧给师父铺个台阶下:“师父,弟子胳膊上的纱布好像掉了?有些疼。”
上官时宜满脸“多大年纪了还要不要脸”的嫌弃,口中却说:“起来,为师给你看看。”
因入魔的种种经历,谢青鹤对魔类的仇恨并不太深刻,对魔修的忌惮也不很深重。因此束寒云修炼不平魔尊所遗心法时,他震惊诧异,倒也不觉得罪大恶极。之所以让他动了杀心,主要是他察觉到束寒云修炼魔功的时机——明显是针对恩师,对恩师有不轨之念,所以谢青鹤震怒。
此后束寒云解释哭诉,说他自己害怕担心,谢青鹤也能理解师弟的处境,才会轻易原谅束寒云。
上官时宜对魔类的仇恨与忌惮程度,与谢青鹤截然不同。
所谓正邪不两立。在上官时宜看来,束寒云修炼魔功,就是堕入魔道的先兆,是魔头预备役。
给谢青鹤重新涂了芙蓉青玉贴,又处理好肩上的穿透伤之后,上官时宜看着瘦骨嶙峋、仿佛浑身都是伤的大弟子,说:“你非要护着他,可以。从此以后,你将他看好,若出半点意外——”
“师父尽管拿我问罪。”谢青鹤保证。
上官时宜沉默许久,说:“你想好了?非他不可?一定要与他在一起?”
谢青鹤点点头:“想好了。”
“便是卸下掌门大弟子的身份,不再主宰寒江剑派,也在所不惜?”上官时宜问。
谢青鹤早已想过此事,轻声道:“师父,弟子纵然不是掌门大弟子,师门若有相召,弟子仍旧粉身以报,绝不敢有半点犹疑推迟。这掌门弟子的位置做与不做,对弟子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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