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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束寒云转身的背影时,谢青鹤还在费解,他出门是要去取什么东西、见什么人么?
这么打了个恍惚,束寒云已经跑得影儿都没有了。
谢青鹤还等了片刻,久不见束寒云归来。他才意识到……束寒云是真的跑了。
拒绝收回“信物”。
仓惶而逃。
谢青鹤拿着那只黄玉摆件,心情很复杂。也不能就扔在这里吧?
在空荡荡的花厅里站了片刻,谢青鹤又把那只黄玉摆件收回空间里。
束寒云一厢情愿地逃避这东西,认为不收回它,二人的关系就还能存续,谢青鹤并不这么想。
维系二人关系的,不是这件信物。断绝二人关系的,也不是这件信物。
是他们自己。
※
谢青鹤从花厅出来,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任何人盘问,束寒云倒是打点得清楚。
他回到中堂时,驴蛋和韦秦都在吃点心,惟有伏传在东张西望,见了他连忙上前询问:“师叔,您回来啦!刚才二师兄说,叫我们暂时在这里住下?我想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也不理我,匆匆忙忙就走了,说是您给他派了差事?”
束寒云今日谎话连篇又故意示弱卖惨,谢青鹤对他已生了三分戒心:“他说话不尽不实。”
伏传就觉得屁股有点痛。
师叔平日是很温柔体贴,可不代表他不动规矩。若是把师叔惹急了,他是真的会体罚的。
伏传在寒山养了十多年也只在祖师殿跪经,师父从不会打他,就被师叔拿剑鞘抽过屁股。这会儿师叔指责二师兄说话“不尽不实”,居然没有暴揍二师兄一顿么?偏心!
“先回货栈。我有话问你。”谢青鹤示意离开。
这里是束寒云的地盘,谢青鹤既然生起了戒心,当然不肯听束寒云的叮嘱,就此住下。
“哦。”伏传也有点怯怯。
师叔心情是真的不好吧?看上去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
伏传的话痨属性很老实地安分了下来,去招呼两个正在吃吃吃的小孩。
韦秦感觉到气氛不对,早已收拾妥当准备离开,驴蛋手里还攥了一个巨大的白玉软糕,咬断了糯米,麦芽糖还牵着丝。伏传瞪他一眼。驴蛋差点噎着。韦秦连忙给驴蛋拍背。
谢青鹤已经走了出去。
伏传一把将驴蛋提在手里,匆匆跟上:“快来。”
韦秦正是纠结敏感的时候,伏传多问候他一句,他晚上睡觉前都要默默感慨半宿。这会儿伏传还记得招呼他,他又有点感动,低着头快步跟上。
路上有龙鳞卫似乎想要上来劝两句,看着谢青鹤走在前边,又都站住了没动。
——束寒云叫他们留住伏传,可没人敢去谢青鹤跟前碍眼。没见卫将军都跪着跟他说话么?!留下伏传不见得是多大的功劳,惹怒了这个能让卫将军屈膝的老者,只怕下场更加难以预料。
所以,一行人顺利走到了龙鳞卫的正门前,马和车都还在。
伏传把驴蛋和韦秦都弄上车,牵着马掉头出门,一路朝着货栈的方向回去。
离开了龙鳞卫的层层哨卡之后,伏传还在琢磨那口自己没吃上的大瓜,就听见车内传来谢青鹤的声音,问他:“若杀死刘娘子的人是皇帝,你要如何?”
伏传神色微敛,整个人变得沉寂慎重,停了片刻才说:“我很早就有过这个推测。”
他原本坐在车辕上,两条腿垂在车下,这会儿不自觉地将小腿抽回,改成抱膝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更多的真实感:“我不知道。”
“大师兄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才会把杀死阿娘的那支箭带回来,叫我去给阿娘报仇。可,我没有想过,杀死阿娘的,可能是我阿爹。他为什么要杀阿娘?为什么要杀我?理由呢?”
“我更没有想过,阿爹可能是皇帝。”
“如我杀了皇帝,替阿娘报仇,天下会不会乱?会不会牵连师门?”
……
他把自己的困惑茫然都说了一遍,低下头:“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谢青鹤心想,十一年前,束寒云就杀了一个皇帝,再扶了一个皇帝登基。他都不怕牵连师门,更不怕天下大乱,你怕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怎么想?”谢青鹤问。
伏传愕然转头:“啊?”
了解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句话伏传能理解。无非是多方打听总结,甚至当面接触。
皇帝心里怎么想?这也能确切地知道?
“想,还是不想?”谢青鹤问。
入魔的次数多了,谢青鹤对进入魔类的记忆,重构过去的世界,也算有些心得。
魔,无非就是执念更深重的地魂与七魄的结合体。只是比人少了天人二魄而已。谢青鹤能借魔类的执念入魔,这玩意儿举一反三,借人的执念“入魔”,无非是花些手段而已。
原本谢青鹤对束寒云还有三分信任,请束寒云叫伏蔚写分“供状”,陈述前因后果。
现在束寒云都成了满口谎言的大骗子,一心一意对他耍花招,谢青鹤更不会寄望于伏蔚的坦诚。
所以,他不想等着束寒云或是伏蔚的“坦诚”了。
他打算自己去看。
带上伏传是临时起意。
整个事件对伏传而言,都太过复杂诡谲,他要做的决定又那么慎重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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