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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寒云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度的恐惧从脊背蹿升,这让他半个身体都开始发寒。他仓惶地看了上官时宜一眼,又想去看谢青鹤的脸色。偏偏谢青鹤低头背身而立,他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这么问?他背着我做了什么?”束寒云昨天才附身伏蔚的皮囊,他将伏蔚的记忆检视了一遍,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可疑之处,“没有。我昨天才和他换过……他没有背着我做过什么……”
谢青鹤沉默不语。
这恐怖的气氛让束寒云难以承受:“师哥,他做了什么?”
“寒云师弟,我从来就不信你会害我。不过,此事你无力自辩,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若你我都相信你与此事无涉,我这里有一道符纸,你将它贴在额上,让我看一看你的记忆,可好?”
谢青鹤拿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符纸。
束寒云马上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前天谢青鹤贴在伏蔚身上的符纸!
然而,读取记忆?这些年来,束寒云有太多见不得光的旧事,绝不肯被谢青鹤知晓。他即刻拒绝:“师哥既然看过伏蔚的记忆,心中自然有了答案。为何还要看我的记忆?”
谢青鹤哑然。
伏传忍不住说:“大师兄没有看完!他是太伤心了,忍不住就出来了。”
束寒云盯着他的眼神宛如刀剑一般锋利,狠狠地盯着他。伏传为何知道谢青鹤没有看完?伏传为何知道谢青鹤太伤心就出去了?除非,伏传就在谢青鹤身边!
束寒云不太介意被谢青鹤知道自己的丑事,然而,伏传?伏传算什么东西!
“倒也不是伤心。”谢青鹤纠正了伏传的说法,“是害怕。”
这会儿不但束寒云和伏传错愕地看着他,连上官时宜都忍不住抬起头来。谢青鹤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大魔尊都敢一口吞下,居然承认自己“害怕”?
“十一年前,伏蔚使幻毒欲戕杀师父。那时候情况混乱,我和师父只怕都没有注意到,他抛出幻毒的时候,人群里有十二个小太监顷刻间死于非命。”谢青鹤对上官时宜解释,“这些年我只把这毒当普通的药毒来解,其实它是巫蛊之毒,有上古牺牲之血,残魂诅咒之戾气。”
上官时宜恍然大悟:“得了,得了!我明白了!你这幻毒有解药了!”
束寒云却吓得嘴唇煞白:“折柳街……”他噗地跪在地上,“师哥,折柳街的吞星教邪修确实是我命人去料理,那里的残魂野鬼也是我亲自去驱赶净化……我只是不想被师哥知道伏蔚吃人之事,那是个意外!不,不是意外……”
谢青鹤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以束寒云对伏蔚的了解,哪里还不清楚伏蔚的算盘?
伏蔚假装痴迷于吞星教,蓄奴吃人,那只是他的遮掩与伪装。
他最终的目的,是把他蓄养人牲作为增强幻毒的手段,彻底掩盖起来。
当初以十二个太监做牺牲祭品的幻毒,没能弄死上官时宜,也没能弄死谢青鹤,伏蔚只能不断地做法试炼。平白无故大批量杀人太过惹人注意,束寒云也会起疑心,所以,他就“迷信”了吞星教。
“当初伏蔚献祭了十二个人,那一兜子幻毒就差点把我弄归西。”谢青鹤说起来也很无奈,“折柳街新死的数百人,盘桓残留的旧魂老鬼不计其数,一股脑儿都被你清理干净了。看上去就是一次性献祭了数百上千人——我能不赶快跑吗?”
所以,谢青鹤马上带着伏传离开伏蔚的记忆世界,且果断拘走了伏蔚的地魂。
他也没有撒谎。一直以来,他都不信束寒云会谋害自己。伏传非要去货栈洗澡吃饭,他也没有催促伏传马上离开,而是陪着小师弟又耽搁了半晚上——只要伏蔚被拘魂,谢青鹤就不那么紧张了。
“师哥,他故意算计我!这就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他想让您误会我,误会我与他同流合污!”束寒云一直通红的眼眶憋不住泪水,又气又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谋害您!我发誓,师哥,若我对你有一丝加害之心,叫我永堕地狱不得超生!师哥,相信我,我没有……”
谢青鹤信他,又不能深信他。
他以指尖携起那张符纸,询问束寒云:“以此自证。”
束寒云咬牙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伏传对跟随大师兄溯往的经历非常向往,然而,这时候肯定不好去缠着大师兄,说要跟着进去。伏蔚那是大坏蛋,看他的记忆天经地义。二师兄的记忆……连大师兄都不给看,他哪里敢去凑热闹?
溯往术里无论度过了多久,外间看起来都不过瞬息之间。
上官时宜与束寒云甚至不知道溯往术有何等神奇,只以为是一种类似于搜魂术的法门,从人的记忆中寻找一些零碎片段罢了。惟有伏传知道,大师兄这一眨眼之间,不知道待了多久呢。
所有人都发现谢青鹤的脸色不大对。
上官时宜霍地站起,盯着束寒云。若不是束寒云出了问题,谢青鹤岂会如此怪异?
束寒云更是不可置信:“我没有……大师兄,你再看一遍,我绝不会与伏蔚联手害你!”
谢青鹤勉强压住心浮气躁,这事还真的挺尴尬不大好说。
他进了束寒云的记忆世界,诚然那个世界里留存了太多过去的美好,谢青鹤却没有重温的耐性。无论多美的景致,人若不能动情,也只是一片凄山冷水。他既然不再心爱束寒云,从前想起来就无比甜蜜美好的温存过往,也不过是很普通的吃饭喝茶玩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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