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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韩漱石不念幼帝活命之恩,不老老实实颐养天年,反而祸乱京城,杀死长子长媳并那么多无辜的府卫奴婢,在流言里被骂得极其难听。虎毒不食子,粱安侯连畜生都不如啊!
杀死韩珲的阆家也开始编段子,把韩珲之死也栽赃到韩漱石头上。
反正浑水摸鱼趁机甩锅,能甩掉就赚,甩不掉也无所谓,编段子又不费钱。
于是,韩漱石在被雷劈死之后,成了专门跟儿子过不去的杀子狂魔,小道消息传得荒腔走板,说粱安侯家里养了好多妾室,专门给他生儿子,因为他每天都要杀一个儿子……愚夫愚妇就喜欢听荒唐无稽的故事,越不可能的谣言越是传得有板有眼。
伏传如愿让老天爷给自己背了锅,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韩漱石死后,他挑了个半夜溜进西乡镇,把韩珠从床上背出来,挂在城墙上。
伏传问他:“乖不乖?”
乖,就放在城墙内。
不乖,就放在城墙外。
西乡据有天险,城墙就有六丈高,城墙底下还有六十丈高的悬崖。
韩珠很想硬气一点,可是,墙外那么高,掉下去多硬的骨头也得变成肉泥啊!亲爹刚被雷劈死的韩珠哆嗦了一会儿,只能委委屈屈地答应:“乖。”
伏传把他放在女墙之下,安慰他:“待回去了,我让珠文改个名字。”
韩珠刚要点头,很识时务地说:“我改也行。”
所以你为了名字就要投降亲爹背叛亲哥完全就是个借口对吧!
伏传不想去研究韩家父子的复杂感情,反正韩漱石没出现之前,韩珠确实很老实地效忠着韩琳。韩琳死了,韩珠与韩珲不和,另有打算也未必不可原谅。
敲打恐吓过韩珠之后,伏传也没有写信从京中调人来西乡换防,直接带人去了华安郡。
接下来的计划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韩珠文在京中忙着把稳局势,伏传直接去华安郡接管了韩珲遗留下来的兵权。
剿贼并不艰难,按部就班。阆家伪装匪患的修士也不是伏传的对手,吃了些亏,死了一百余人,阆家心疼得不行,马上就撤了回去。阆家修士撤退之后,韩珲死于韩漱石谋害的段子也传了出来,搞得华安郡的韩家兵马也将信将疑,追杀阆家修士为韩珲复仇的欲望也减退了许多。
待华安郡的贼患彻底剿灭时,已经到了冬天,人心思归。
伏传宣布班师。
※
朝野上下都在猜测,伏传回京之后,什么时候才会让韩珠文入朝请封。
韩珠文年纪太小,让朝廷闭着眼睛将韩珠文也封为丞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朝廷也要体面。若朝廷没有体面,失去尊严,朝廷封下的官职也就不值钱了。不过,粱安侯已经被雷劈死了,丧事都办完了,人也埋了,他遗留下来的爵位,传给长孙韩珠文是完全符合礼法的。
或者说,伏传会不会从韩琳、韩珲余下的兄弟之中,挑选一个相对合适的扶立起来?
哪晓得伏传抵京之后,直接叩阙请封。
——他是替自己的请封。
幼帝认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还是被伏传震傻了。
请封?
封丞相?
幼帝沉默了片刻,将目光求助地望向自己的宫监:朕记得小菩萨是个女的吧?是女的吧?
然而,被他求助的宫监眼底也充满了不自信的困惑与怀疑:真的……是女的吗?好像是……但是看他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也可能不是?……是……还是……不是?
幼帝打量伏传的身形。没胸,有点点屁股,但是男人也可能长那种屁股,喉结……没有喉结?还是站得太远看不清?还是藏在衣领里了?冬天穿得厚了些,看不大清楚……
谢青鹤在宫中为幼帝授课时,偶尔提到伏传,都是称“我家小师弟”,“舍弟”。
这让幼帝对伏传的性别彻底迷惑了。
朝廷不可能封女子为丞相。可是,要幼帝去问伏传,你到底是草娘还是草郎……
幼帝竟然不敢问。
思来想去,幼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伏先生今日抵京,可曾回家见过苏子?这、这事……与苏子商量过么?”
伏传温和一笑,说:“还没回家去见大师兄。陛下早些将诏书予臣,臣也好早些回家。”
这就是要不到丞相之位,绝不肯罢休了。
幼帝还能怎么办?当初韩琳逼他,要丞相之位,他不敢不给。韩珲逼他,要城乡之位,他还是不敢不给。轮到伏传也不是吃素的,幼帝敢不给吗?不就是个丞相吗?爱谁谁!
伏传拿到授官的诏书之后,匆匆忙忙出宫回府。
韩珠文与韩家几个年龄、身份都合适的将军,全都在伏府门前迎候。
所有人都挺焦急的,小菩萨怎么一声不响就先去宫里了?这到底是给珠文请封,还是给别的几个请封,事先给个准信儿吧,大家也好排座次,搞清楚以谁为首啊!
只有韩珠文神色冷静。他早已经得了伏传的密信,知道伏传要出山掌权。
伏传拿着圣旨回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卷黄轴上,也惟有韩珠文上前为他牵马,问候道:“先生戎马辛苦。”
伏传点点头,没有在人群中看见谢青鹤的身影,韩家诸人已哄然来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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