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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还要在张氏床前照顾,蒋占文和张氏都赶他出去,非要他卧床休息。
这会儿蒋二娘已经离开了徐家,谢青鹤也不是很想继续装病。
既然不让他照顾张氏,他就去蒋占文跟前陪着,不让蒋占文花式作妖。
蒋占文要喝茶,他就病歪歪地站起来倒茶,蒋占文要擦手擦脸,他就病歪歪地起身找热水搓帕子……把蒋占文唬得不行,说:“叫你姐姐来。”
谢青鹤双手无力把蒋占文的紫砂杯子晃得叮当响,说:“姐姐忙呢,儿服侍爹。”
蒋占文只怕他把自己成套的杯盏砸个缺角,想叫女儿吧,儿子又要病歪歪地站起来帮忙,逼不得已,他也只好自己动手。没人使唤的情况下,蒋占文顿时消停了不少。茶不够热,算了,自己炊水泡茶太麻烦,凑合喝吧。手弄脏了,凉帕子擦一擦也凑合。痰盂脏了,算了算了,多吐几口一起倒。
谢青鹤应付年长男性非常有经验,不让服侍这事惹了蒋占文不快,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所以,他就故意拿蒋占文擅长的易经去请教。
——蒋英洲的书柜里有一本周易正义,翻得最是残旧,显然是蒋占文所遗。
五经之中,蒋占文读得最熟悉的就是易经,要说理解多深也不至于,反正他说得眉飞色舞,谢青鹤听到荒谬处也不拆穿他,反而故意露出所有所思、大有所得的崇拜表情,把蒋占文捧得兴高采烈。
引起了蒋占文的谈性,他自然没空去跟老婆女儿生气了,只觉得自己身高八尺,伟见千里。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蒋占文直接废了食不言的规矩,滔滔不绝地跟儿子讲易经。
蒋二娘偷偷给弟弟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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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张氏好好养伤,蒋二娘和蒋幼娘也能喘口气,谢青鹤就负担起了搞定蒋占文的重任。
蒋二娘和离之事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丑闻,蒋占文不想出门听人议论,正嫌憋屈得慌,不大爱读书的儿子就突然开窍了,让他有了一种教子读书的雄心壮志。
再有谢青鹤恰到好处地捧着他,挠着他的痒痒处,蒋占文每天都哼着小曲儿心情舒畅。
谢青鹤也没有托姐姐去买针具。这事不好无师自通,闹得太过分也解释不通。
所以,趁着半夜摸鸡的机会,他去千金堂取了一套针具,顺了几样能制迷香的药材,留下二两银子算是偿金。回来把蒋占文和张氏一起迷昏过去,拆了张氏的绷带扎针活血,完了又原样包回去。
有了谢青鹤出手,蒋占文消停,张氏的脚伤日渐恢复,邱大夫来复诊时也啧啧称奇,蒋二娘和蒋幼娘更是轻松了许多,谢青鹤甚至还有空帮蒋幼娘做绣件儿,让蒋幼娘有机会多认几个字。
说到底,蒋家是很标准的平门小户,考上秀才的蒋占文也没有超出一县的见识,以谢青鹤的心智能力,在这个小家里舒展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不费力不代表有意义。
谢青鹤认为,若一直沉溺在蒋家的泥潭中,是在浪费他与小师弟分别前来修行的生命。
两个月后。
蒋二娘和离归家的议论渐渐平息,蒋占文也开始重新出门走动。
毕竟营生还是要做的,不能坐吃山空,而且,他肚子里那点儿存货,已经翻来覆去给儿子讲了四五遍,现在对着儿子孜孜求知的眼神,蒋占文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还是得缓一缓。
张氏脚恢复得非常好,不过,她还没下床就天天挑剔蒋二娘。
蒋二娘是和离归来的女人,是个弃妇,就算她离婚的原因是张氏自己,张氏还是看她不顺眼。
当初蒋二娘回门是姑奶奶的待遇,蒋幼娘吃稀饭,蒋二娘吃白米饭,这会儿蒋幼娘还是吃稀饭,张氏恨不得给蒋二娘吃涮锅水。
结合家里的情势,谢青鹤向蒋占文暗示,他想去邻县读书。
邻县有一位专治易经的大佬,才高八斗,声望极高,就是考运不济,考了快二十年都没中进士。他的同门师兄弟有得第为官的,他的徒弟学生也有得第为官的,只有他!在同门同宗甚至整个江南科场文坛之中,全都将他视为文曲星下凡,对他崇敬无比,他还是场场下场,场场不中。
这位大佬给自己算了一卦,叹息说老夫是没有当官的命了,不如归隐山林、择业授徒。
所以,这十年来,大佬都在老家侍奉老母,闲来无事教教徒弟,过悠闲日子。
因这大佬家里不差钱,授徒就很佛系,对他脾气的,收,长得顺眼的,收,勤恳好学的,收,资质绝佳的,收,当然,人情请托的,拿钱狂砸他的,也都收……只要不是资质又差脾气又坏又懒得上进的学生,他多半都会收。
如蒋英洲这样的平门小户子弟,束脩给不了多少,只要勤恳上进态度良好,多半也能混进去。
——当然,不保证一定能混出来罢了。
蒋占文对此甚为重视,又去找了自己的老友,安家的二老爷商量这事。
安家二老爷拍胸脯保证:“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
没隔两天,蒋占文跟就安家二老爷一起去了县里,第二天就带回来一封推荐信,据说是跟县里的魏老爷讨来的人情。这位魏老爷是五品致仕,跟邻县的庄大佬曾是同门,他写一封信荐个学生,必是十拿九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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