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页
官牙被他怼得有些讪讪,还是打哈哈:“他若真是个刁奴,咱们能不教他规矩么?正经是个好奴,就是有点……这里头有什么事,咱们也不好说。只能说,您真只要个担水劈柴看守门户的,买他绝对错不了。”
李晋雅还要催促官牙换人,官牙看了那人一眼,摇头叹气,也只能去开另一道门。
谢青鹤却没有马上就走,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眼皮看了谢青鹤一眼,半晌才答道:“名字不都是主家现起的?”
“担水劈柴干些粗活愿意做么?”谢青鹤又问。
那人低头笑一笑,说:“你要买我?”
谢青鹤点头。
那人想了想,才说:“愿意做。”
谢青鹤就问官牙:“多少钱?”
官牙一愣,连忙报价:“这奴是官卖的,照价二十两银子。您要想领回去,这些日子的嚼用也不要您交了,再加二百钱给中人。”
“二十两?”谢青鹤看了李晋雅一眼。难怪这人卖不出去,普通小厮二两一个随便买。
李晋雅低声解释说:“少爷,这是官卖的罪奴,价格是朝廷定好的,人市也减不下来。县里买得起的人家也就那么几个,卖了几回都退了回来,现下是没人买了。听说是想送去矿上,几回送上船都被退了回来,矿上嫌太贵不划算——您只是买个小厮,犯不上花这么多钱。”
谢青鹤手里还有六十多两银子,这是蒋英洲自己的私房钱,上学的花销则在蒋二娘手里。
——蒋占文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多少钱放在儿子手里都会花光,倒是女儿手紧。所以,他给儿子预备了一笔银子,都叫蒋二娘保管着,又叫儿子没钱了去找蒋二娘要。
“那就是他了。”谢青鹤将这不肯告知姓名的奴婢买了下来。
这身板不仅能担水劈柴,说不得还能擒贼护卫,太适合给蒋英洲这个废柴皮囊当近侍了。
挑好人之后,谢青鹤额外给了官牙一百个钱,让他带着这奴婢办手续,又说办好之后,先让奴婢去某某地门口等着。闹得官牙都睁大眼睛:“你就不怕他跑了?”
这回不用谢青鹤说话,李晋雅就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我家少爷人口简单,这会儿防着他跑有用吗?日后还得我家少爷天天盯着他?他要把我家少爷打翻了逃跑,我家少爷还能咋地啊?”
官牙就露出心虚含糊的笑容:“这个……也是……就报官啊哈哈哈。”
官府捉拿逃奴还是很勤快的,且逃奴一旦被捉回,打死无罪,很少有奴籍冒死出逃。何况,奴殴主,罪如子殴父母,坐实了就是死罪,打翻主人逃跑的奴婢,要么逃出生天,捉回来就必死无疑。
那人又抬头看了谢青鹤一眼,说:“我不会跑。”
谢青鹤相信他说的话。
就凭这人的功夫,人市的枷锁看守哪里困得住他?想跑早就没影踪了。
从人市出来之后,谢青鹤才跟着李晋雅去城东看房子。
这年月很多屋舍租赁,尤其是羊亭县这样的小地方,牙行也不是那么的神通广大。
许多百姓赁屋子就是口口相传,邻居家、亲戚家有空屋子出赁出售,又是邻居家亲戚家要买房赁屋子,两边传话搭上线,连中人都不用,事情就做成了,资源就在内部消化。
李晋雅是本地人,走街串巷拍门去问,附近有没有屋舍出赁,就有人给他指哪里哪里。有时候拍门探出头来指路的,说不得就是李晋雅沾亲带故的亲戚好友,寒暄几句干脆就带着去找了。
最后谢青鹤还真就看上了李晋雅堂嫂娘家亲戚出赁的一间院子。
独门独户,在土地庙附近,说是横死过人,家里人嫌晦气不敢住了,空置了有一年。
“没人住,三天两头就有不三不四的人进去,喝酒赌钱,搞得乌烟瘴气。也不图钱,每年给个二两银子,有那么个意思就是了。”李晋雅那边的亲戚老老实实地说。
李晋雅不大愿意让谢青鹤赁这院子。一来死过人,二来这地方已经成了闲汉喝酒赌钱的地方,住进去了说不得还要被闲汉找麻烦。他这一行重口碑,带着谢青鹤去人市当了一回冤大头,已经让他的口碑摇摇欲坠了,再让谢青鹤租了他堂嫂亲戚家的问题院子,他的口碑要砸光了。
哪晓得谢青鹤对这个地方特别满意:“行啊,就这样吧。写个收条,我就把租钱付了。”
那房东居然摇头说:“不用不用,约满再收租钱。这钥匙给你,家里剩下的家具都随你安排,若是不用找个屋子给我锁起来,院子里那棵桃树别给我砍了,其他都行。”
李晋雅才稍微松了口气,好歹是没有坑钱吧?白住的院子,不能说他故意坑客官了!
买了小厮,相中了住处,谢青鹤给李晋雅结了今日的工钱,另给了半两银子做赏钱,李晋雅心情复杂地与他分了手。谢青鹤溜溜达达回了家,发现天色还早,庄园也就在附近,干脆就转了过去。
庄园也没有学堂私塾的模样,看上去就是很正常的民宅,门口挂了“庄园”二字。
谢青鹤敲了敲门,来应门的是个穿着白衣的书童,施礼问道:“请问客人有何贵干?”
“求见庄老先生。”谢青鹤说。
书童很熟练地说:“客人若是前来求学,可往山水书斋拜见刘钦先生,若是求见我们老爷,还请留下拜帖,明日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