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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谢青鹤看来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焦夫人说的是真是假,她说了那么一场骇人听闻的人伦惨剧,既有母杀子,更有夫杀妻,把原时安绕得云里雾里,但,她的目的,并不是推锅给大焦氏、为自己脱罪辩解,而是竭尽全力想要掩饰她所知法脉的来源。
她在保护她的师父。
然而,她学的确实是个半吊子,她根本不知道寒江剑派的传承多么深厚可怕。
——旧如意已经到了谭长老的手里,在谭长老眼里哪还有秘密?
焦夫人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手指。
原时安则马上醒悟了过来。迁西侯和焦夫人的说法都是一面之词,找真相是要讲证据的,一旦查出在旧如意上施法的人究竟是谁——是他的母亲,或者不是他的母亲,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自然可以窥见真相的一角。
唯独迁西侯冷眼旁观,对此根本不在意。
“在焦夫人讲述的故事里,她的姐姐会做害人离魂的秽物,她的母亲更是精通压术,可以指点她把初次离魂昏迷不醒的原世子救回来。听起来,这就是一个很完整的血亲法脉传承,以母传女。”
谢青鹤观察着在场众人的脸色,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焦家的老夫人,世子的外祖母,已经不在世了?”
原时安领悟到谢青鹤这句话里的重点,略显激动:“外祖母已经死了六年。”
焦家老太太已经死了,无论焦夫人怎么泼脏水,她也不能从坟地里爬出来替自己辩解。
“死无对证。”谢青鹤说。
焦夫人神色冷漠,说:“我竟不知道,我娘早死了两年,也成了将我证伪的理由。”
她看着谢青鹤,嘲讽道:“你曾祖生了你祖父,你祖父生了你父亲,你父亲又生了你——就因为你曾祖父或是祖父都已经死了,你爹就不是你曾祖父的种了?你爹是外边抱回来的野种?”
当面骂人父母,这是极大的冒犯。焦夫人是故意激怒谢青鹤。
哪晓得谢青鹤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说道:“谭长老昨天上午就查实了原世子离魂之上的灵源,焦夫人将旧如意埋得再是严实,再是遥远——我初到京城不知道远近,飞龙庵是在什么地方?一个来回要多长时间?”
原时安马上回答道:“飞龙庵在城郊二十里外,若是坐车,来回得一天。快马也得半天。”
“谭长老的脚程自然比坐车骑马更快。咱们不妨猜一猜,算上来回的路程,寻找时耽搁的功夫,谭长老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柄藏在秽物里的旧如意?”
“一天一夜?从昨天上午找到今天上午,才匆匆忙忙来侯府问罪?”
“这么长的时间,你相信吗?”谢青鹤问。
他这番话就说得很吓人了。
所有人都认为谭长老是顺藤摸瓜,找到焦夫人之后,马上就来了迁西侯府。
谢青鹤的结论则是,你们太天真了。以谭长老的能力,找到旧如意花不了多长时间,顺着旧如意的线索抓到焦夫人也不费事。他之所以花了一天一夜才找到迁西侯府,是将时间花在了调查其他地方的线索上。今天把谢青鹤和贺静一起请来,是谭长老准备收网了。
一直表现得满不在乎、非常疏离于外的迁西侯,不自觉地挪了挪一直很沉稳的膝盖。
迁西侯的动作很细微,面上情绪如常,谢青鹤凭着毒辣的眼力仍旧看破了他城府下的焦虑。
这也证实了谢青鹤的想法,迁西侯与焦夫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怎么可能毫不了解对方?焦夫人想要隐藏的秘密,迁西侯都心知肚明。这夫妻俩是否故意装作不和不能肯定,但是,他俩肯定有利益相关处,彼此能达成一致,互不背叛。
原时安着急知道旧如意的真相,上前施礼,问道:“还请谭前辈指教。”
谭长老的目光落在了谢青鹤身上。
打从谢青鹤进门来,谭长老看着他的目光就隐带不善,这会儿谈到旧如意的真相,他不看焦夫人,反而来看谢青鹤,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事不对。
原时安更有些摸不着头脑:“此事与先生有什么关系?”
旧如意的秽物中有一样是原时安的脐带血,原时安比蒋英洲年长,这件事就绝对不可能跟谢青鹤这幅皮囊扯上关系。何况,京城和江南隔着千里之遥,原家和蒋家不止隔着门第贵贱,还有实际距离上的间隔,两家哪里搭得上?
这时候谢青鹤无奈地笑道:“谭长老,我说您今天怎么看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思来想去,只怕也只有这一点可能了。您看,我祖上三代都没有施家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施祖的血裔早已遍布四海。八代之前的祖宗,于我也不知道是外了多少辈的外祖,哪里就认得?”
话音刚落,焦夫人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泄了,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在此之前,她一直保持着冷漠嘲讽的姿态,不管谢青鹤如何提点告诫,她都始终不搭茬。显然不是她不知进退,而是不肯受诈——在她看来,如果谭长老已经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来盘问她?
直到谢青鹤说出“施家、施祖”的字句,她才知道,谢青鹤所说的一切都不是诈她。
他们是真的知道真相!
“一来我与她根本就不认得。二来就算认得,我跟她的关系早就出了五服,见面连个亲戚都算不上。三来……您看看我,再看看她。我是资质奇差,不是修行的材料,可就算资质再差,若我师父想要教我功夫,也不至于十六年都没有练出一丝真气——是真的没教过我。”谢青鹤替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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