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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起见状慎重起来,吩咐道:“帐帘放下来,五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夏赏连忙带着人来压帐篷,封好帐帘之后,又去负责清场,安排卫士站哨。
“阿父知道阿母身边的茜姑是姜家派来的奸细么?”谢青鹤问。
陈起被他问了个懵逼。陈起对相州的控制是全方位的,他的老巢在相州,唯一的儿子也在相州,看得不可能不紧。然而,他这段时间也确实行踪不定。打青州搞了个伏击,单煦罡都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只有个大概方向,相州方面的情报就得更晚一步了。
不说姜夫人闹奸细的事情,连詹玄机遇刺的消息他都不知道:“奸细?奸细作妖了?”
谢青鹤也不认为这些事能瞒得过陈起。他把前因后果说完,陈起居然还有闲心问他的修法来历:“书库里有三山教遗本?你与隽儿读通了?……你竟不如隽儿?”
谢青鹤:“……”你儿子这个破身子,就是不如你侄儿。不服把自己气死?
等谢青鹤说完姜夫人清理内贼,常朝杀了几乎所有仆妇之后,陈起笑容有些冷:“这么冷的天,你披星戴月,长途跋涉,不惜冒着兵灾赶来青州,就是为了替姜氏乞命?”
“儿若不来,阿父先一步收到相州书信,会如何处置阿母?”谢青鹤反问。
陈起冷笑不语。
“阿父已经打下了青州,往前一步,就是秦都。秦廷在战场上无法阻止阿父,便去相州谋刺姑父,又使人在军中散播谣言,离间阿父与单父。一文一武,双管齐下,阿父中计了吗?”谢青鹤问。
陈起听到了单煦罡的名字,说:“我与二弟肝胆之交,岂容小人离间?”
“谋刺姑父不成,离间单父不成,秦廷恼羞成怒,便要除了阿母羞辱阿父,明知是秦廷故意为之,阿父又为什么要明知故纵?儿听坊间传言,说秦廷有延河公主美貌冠绝天下,阿父是想聘延河公主为妻,要儿对秦廷公主日日跪拜吗?!”谢青鹤故意显出十二分的愤怒。
陈起作为一个喜欢强掳姬妾的老色批,自然听说过延河公主的艳名,也有攻下秦廷之后,将秦廷后妃公主当作奖赏与三军共享的准备。不过,娶秦廷公主为妻的事,他还真没想过。
——姜夫人好端端地在相州帮他看孩子,他也没有收拾自己人的打算。
问题是,现在姜夫人已经不算是自己人了。
“你只听姜氏一面之词。你见她时,所有下仆都被杀光灭口,她说不知情,她就真的不知情?你不过是被她蒙蔽了。她在骗你。”陈起扶着谢青鹤的肩膀,“你为她长途跋涉足见心意,她原本也不是你的母亲,从此以后,你不必再管她了。”
“且不说阿母是不是奸细。儿只问阿父,阿父能容得下左瞿溪,为何容不下阿母?”谢青鹤问。
“左瞿溪予我是投诚,姜氏予我是背叛,岂可同日而语?”陈起怒道。
“既然如此,阿父也承认阿母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阿父不该保护她么?秦廷以污蔑阿母罪她杀她达到羞辱伤害阿父的目的,阿父就听之任之,任凭他们摆布?阿父纵然赢得天下,却连自己的妻室都保护不住,生生将她冤死在秦廷阴谋之下,岂不可笑可耻?!”谢青鹤反问道。
陈起被他喷得有点迷。他觉得姜氏不干净,可是,儿子的说法好像也很有道理。
“照你这么说,秦廷坚持的我就得反对,秦廷反对的,是坨屎我也得吃下去?”陈起气极反笑。
谢青鹤冷笑道:“儿只知道,秦廷想杀姑父,因儿与隽弟救援及时,秦廷没能成功。秦廷想离间单父,单父对阿父忠心耿耿,秦廷也没能成功。不过,秦廷想杀阿母,看样子是要成功了。”
“你这点不入流的话术,伎俩,为父八岁就精通了,轮得到你来放肆!”陈起怒道。
“儿若是撒谎,倒也称得上浅薄伎俩。今日说的不过是几句真话。阿父就这么希望让秦廷额手称庆,高高兴兴地庆祝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了陈家的主母,未来的国母?!”谢青鹤问道。
单纯说姜氏,听起来是没什么份量。
谢青鹤提到陈家主母时,陈起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再说未来的国母,份量更是大不相同。
在陈起想来,就算姜夫人对茜姑是奸细之事毫不知情,他也根本不可怜姜夫人。因为,害了姜夫人坑了姜夫人的并不是别人,是姜夫人的父母,是姜夫人的娘家。
谢青鹤把姜夫人重新和“陈家主母”的身份联系起来之后,陈起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姜家人阴死姜家女,陈起可以端茶看戏,完了落井下石踩上一脚。姜家人在陈家兴风作浪,害到了那个在陈家做了多年媳妇、如今是陈家宗妇的女人身上,那就……不行。
“能让我改变主意的人很少。”陈起摸了摸谢青鹤的头,“你说服我了。”
谢青鹤趁热打铁:“请阿父手书照会,儿也好向田先生和姑父交代。”
陈起拿定了主意倒也不磨叽,转身没找到书案笔墨,谢青鹤连忙出门去找夏赏来安排。夏赏带着人抬来书案与笔墨,谢青鹤就帮着研墨。
这时候军中往来多用皮纸,陈起一边写信,突然说:“丛儿,你如今也懂事了。”
谢青鹤弯腰帮忙铺纸,态度很柔和:“多得阿父训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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