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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王不能驱赶百姓,也不能跑出来接了百姓的景仰与寄望,他只能在府内“养病”。
现在荆王气势汹汹地跑来,打跑所有百姓,骂名是荆王独自背了,燕城王也不再骑虎难下。不管荆王想要图谋的是什么,他这么来一趟,算是救了燕城王一回。
谢青鹤身边有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很失望地看着远处荆王的身影:“坊间传闻荆王刚直公正,从不阿谀奸谗,唉,庙堂之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说罢,他低下头,步履沉重地离开。
荆王还在燕城王府门口等着传见或不见的消息,附近的百姓都在陆续离开。
就在此时,有个稚嫩的女声从门内传来:“等一等!都等一等!”
“王爷请诸位不要散开!他老人家马上就出来!”一个戴着花竹金冠、肤白如雪的少女匆匆走了出来,招呼着正在离开的百姓们,“不要走!王爷这两日都在病中,不知道诸位在门外等候!他才听说了诸位有冤屈申诉,已经出来了!你们都不要走啊——”
荆王很吃惊地看着那少女,又回头望向王府门内,急忙想要进门。
没有人知道门内发生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只看见须发皆白的燕城王虚弱地坐在榻上,被几个卫士抬了出来,荆王努力地想要阻拦他,被几个卫士挤在了一边。
这是谢青鹤第一次看见燕城王妘黍。
陈丛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么人,在原本的历史上,陈起攻入王都之时,燕城王已经死了。
燕城王将眼前的百姓都看了一眼,左手指了指在他面前被砍得乱七八糟的车厢,说:“你们是有什么冤告?还是,如下人禀报所说,都是来求我,请旨打开城门,让你们携带家资,自由离去?”
他说话声音不高,中气不足,然而,没有人敢打断他说话,也没有人敢不听话。
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虚弱苍老的老头儿,带领着他的旧部,打退了气势汹汹的陈家兵马,保住了王都,保住了妘氏国祚。他说话时气不足,肺上显然有病,刚停下就轻薄地咳了两声。
燕城王问了一句,没有人前来应答。
这时候前来请求开城的富户都跑得差不多了,这波人只是想跑,并没有后排徒步前来伸冤哭诉的老百姓那么迫切怨恨地将一切希望都放在燕城王府。能跑得出去是锦上添花,跑不出去也可以另外想办法,遇上荆王这么个拖刀猛砍的暴脾气,当然是保命重要。
燕城王也不是真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将目光放在还在安静等待的其他百姓身上,说:“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我心知肚明。不过,你们不知道我的想法。”
“我听了楚家的哭诉,决意保护他们,是因为他们遭受贪官恶吏哄骗,又险些被贪官恶吏灭门。此事罪在贪官恶吏,不在楚家。”
“你们这群人,太平时,依仗着天家朝廷,盘剥民脂民膏,攒得一点家资,摇身一变就成了家主,郎主,天子危难之时,你们就要跑!带着你们从天子手里抠唆里的金子,银子,珍珠,丝绸……去投敌!去资敌!换一个地方,换一位主上,继续狐假虎威,风风光光地过日子!”
“我呸!国蠹民痈,世人不耻之祸患!”
“你们以为我会支持打开城门让你们跑?若我今日监国,尔等阖家上下,鸡犬不留!”
哪怕那群来求开城的富户都跑光了,其余百姓听见燕城王上气不接下气的怒斥,也纷纷露出胆怯气短的害怕情绪。他们并不懂得分辩燕城王话中的道理,只知道燕城王的态度很明确,燕城王绝对拥护天子所颁发的封城诏书,他不肯为了百姓去和天子打擂台。
原本被少女喊住,打算静观其变的百姓们,这时候都稍微有了些耸动,有些人害怕得想要离开。
那少女急切地说:“哎,你们别怕啊!王爷只是不肯开城,也没说不替你们做主!你们有什么冤屈仇恨,哎呀,你们得有道理啊,只要是有道理的,快近前来排队,一一告诉王爷!”
燕城王看着那少女的眼神非常温柔,举起帕子咳嗽了一声,说:“缵缵,不要急。人心有不平之事,总会想尽办法来开释。若是走了,想必也不是很重要的冤屈。”
荆王趁势凑近燕城王身边,谢青鹤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从他的口型变化判断。
他说的是,求王爷为国全身。
荆王竭尽全力想要避免燕城王陷入此时的处境,他不想让燕城王继续去跟韩瞿、王琥作对,他不想让燕城王与皇帝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为此他不惜主动出面鞭打驱赶百姓,替燕城王处置乱局。
然而,燕城王并不领情。
已经有胆大些的百姓凑了过来,在少女缵缵的安排下,跪在燕城王跟前。
这人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照着地面哐哐磕了好几个头,抬头时眼中已经有了泪水:“王爷,小人有冤。”
燕城王虚弱地点点头,说:“你可自述。”
这人说的故事半点都不稀奇。
他原本是王都东边的一户匠人,做着烧瓦的手艺。朝廷征役,他因新婚刚刚娶了妻子,家里就让他的弟弟去服役做活。因家里比较宽裕,弟弟出门之前,家里准备了很多吃食,还给弟弟带了不少钱,希望弟弟在服役期间能过得好一些。
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弟弟没有饿着冻着,却因为长得比较清秀漂亮,惨遭监官晋江不许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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