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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传正在反省自己对大师兄行权,冷不丁被谢青鹤低沉的两句话定住了。听得出来,大师兄是真的动情,且真的觉得他度日艰难,怕他受苦?伏传都没弄明白,大师兄这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艰难啊。”伏传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没有烦闷忧愁之事,也从来都不觉得委屈——我倒是常常担心,睡觉总骑到大师兄的脖子上,让大师兄受委屈。”
    谢青鹤知道小师弟打小养得好规矩,真在尊长跟前受了点委屈,也绝不会放在心上。
    他这样的身份,哪怕是二人结侣,伏传也不可能把他当作单纯的爱人,真受了些委屈,小师弟也不会多说,背着默默消化罢了。想到这里,谢青鹤也只能摸摸他的脑袋,暗想自己还得多注意。
    “没有就好。”谢青鹤说。
    “不好!”伏传霍地坐了起来,“大师兄,等不及了。陈起要杀缵缵!”
    谢青鹤跟着起身,伏传说得太含糊,他不好策应。见谢青鹤眼神询问,伏传马上解释:“不是他动手,他好像是打算去睡觉,正在洗漱,突然吩咐夏赏,叫把缵缵拖下去剐了。”
    谢青鹤就不着急了。
    若陈起吩咐将缵缵绞死、枭首,一间僻静屋子就能处置,营救必须得快。
    偏偏陈起心狠手辣,吩咐将缵缵千刀万剐,这事就不那么好办了。光在青州城里寻找合适的施刑人就得花点功夫,不到明天早晨只怕开不了刀。
    伏传能清楚地听见夏赏奉命而出,正殿的卫士得到指令,去“清理”寝殿内的缵缵。
    正在昏睡的缵缵被惊醒,面对冷酷无情的卫士,她万分不解还有无数震惊,她想不通陈起为什么会出尔反尔,为什么在她献出低入尘埃的顺从之后,陈起依然对她痛下杀手。
    唯一好心的卫士给她披上了一件斗篷,很快她就被拖了出去,仿佛一件残破的货物。
    伏传紧抿双唇,说:“她是真没有反击之力。”
    这么寒冷的冬天,缵缵只有一件斗篷御寒,不说保暖的鞋子,她连一双袜子都没有。伏传确认她没有身怀修为,就开始担心不必等到刽子手就位,缵缵就直接被冻死了。
    就在这时候,伏传又被陈起震惊了:“啊?不好,大师兄,他……陈起,他……叫夏赏去望月宫接姜夫人……”
    谢青鹤已经在准备去正殿接管陈起的皮囊,听了伏传的转述,他也沉默了。
    那能怎么办?陈起与姜夫人是正经夫妻,人家要行周公之礼,谁还能跑去阻止不成?
    只是一旦姜夫人留宿紫央宫,这事就很不好办了。姜夫人不是没身份的妾室,她不可能跑去给陈起侍寝完就灰溜溜地离开。她躺在陈起的身边,分魂成功之后,就是谢青鹤与她睡一张床了。
    “几时了?”谢青鹤突然问。
    伏传能感应天时,答道:“戌时末了。”
    “等一等,未必能成。你听着消息,若是姜夫人来了,我出去拖延片刻。”谢青鹤说。
    伏传满心疑惑:“啊?”拖延姜夫人,难道还能拖半晚上?
    正在困惑时,他听见陈起说困倦,又吩咐夏赏,叫不必去接姜夫人了。夏赏匆匆出门吩咐,再回来的短暂功夫,陈起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入眠。
    这显然太过反常。
    联想到刚才大师兄问时辰,伏传突然想起,下午大师兄离开时,拿走了一包药。
    如果一开始大师兄就准备用分魂的方式接管陈起的皮囊,那就完全没必要下药,让陈起缠绵病榻无法视事。而且,伏传记得很清楚,大师兄最开始的计划,是想办法替华家妇孺求情。
    “大师兄,”伏传回头拉住谢青鹤的袖子,看他的脸,“分魂是临时起意吗?”
    谢青鹤把书案上的逍遥符一一叠好,放在袖子里,说:“早就有想法了。”
    “但是下午大师兄还打算用药消减陈起的心力,使他无力视事,再伺机说服他改变想法。”伏传已经知道是什么让谢青鹤改变了主意,“他踢我一脚,大师兄生气了。”
    谢青鹤也不耻于承认这一点:“你我定情结侣,我必然会护你周全,不许任何人碰你一下。”
    伏传与他闹了许久别扭,耿耿于怀许久,这时候突然就想通了。
    他总觉得大师兄对他不真诚,分明心中不满,却又总是隐忍不发,让他觉得非常难过。
    他喜欢大师兄坦诚直接一些,生气就发泄出来,做师弟的也不觉得下跪认错很委屈,就是受些责罚,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觉得大师兄不疼爱自己了。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大师兄所有的隐忍不言,不是不坦诚,而是源于爱护。
    大师兄何止不能容忍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大师兄是连自己气死了都不肯动他一下!
    在这个问题上,大师兄没有双标,态度非常一致。
    谁都不能动小师弟,包括我自己!
    第248章 大争(60)
    谢青鹤从不觉得爱护小师弟是很值得一提的事情,内外亲疏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伏传纠结多日终于释怀,拉着他的袖子挨挨蹭蹭满心温柔,谢青鹤能察觉到小师弟的情绪,却根本不知道小师弟在感怀什么——他一向洞彻,却一直也不明白小师弟来来回回的纠结,更不知道伏传内心里已经兜兜转转打了几个结又悄无声息地自己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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