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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叟是个极其严肃的老者,见状气得双手发抖,怒吼道:“使人弑父的邪祟妖物!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我今日便要去把安氏妖妇的祭坛捣了!”说着,他三个儿子便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苏老汉哎呀一声,回头又看王老汉的尸身,说:“老刘,老王这还……还未裹敛……”
刘叟怒道:“裹敛自有他老妇亲女,你胯下还有二两肉,随老夫去砸了安氏妖妇的老巢!你莫不是怕了那妖妇吧?皇皇青天,昭昭白日,老夫就不信,她还能把我等一齐杀了?!”
不等苏老汉应答,在场邻里青壮都应和了起来:“对,对,捣了那仙姑石!”
群情激奋之下,也没人再理会苏老汉。苏老汉两个儿子都不好意思,拉扯着苏老汉递眼色,苏老汉只好答应:“我随你去。随你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街,引来无数街坊侧目询问。
这群人一边走,一边向前来打听消息的街坊诉说王家的惨案,认为整件事是由安仙姑主使,“安氏妖妇”安排王姑娘回家“弑父”复仇,也是“安氏妖妇”安排王姑娘从家中神秘消失。
在安仙姑的神秘传说威胁之下,杏城男子对妻子、女儿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不敢肆意欺凌。只怕妻女偷偷跑去给仙姑石上香,闹得自己莫名其妙死于非命。毫不夸张地说,杏城男子苦安仙姑久矣。
王老汉死状之惨,触动了所有男人的底线。
恰好有大股队伍要去河边捣毁仙姑石,沿街住户的男主人都气势汹汹地加入了进来,更有不少男人故意砸毁了妻子的香篮黄纸,当街殴打妻子,怒吼道:“你还要去拜什么安仙姑?宽纵女儿弑杀亲父,难道不是邪神妖孽?我便该将你这刁妇处死!”
打得妇人跪地求饶,这男人方才得意洋洋地操起扁担,撵着大队伍奔去:“贤兄,弟亦往!”
相比起男人们的群情激昂,沿街妇孺皆满眼惶惶。也有妇人出头,招呼同伴去仙姑石保护烧拜之处,可惜应者寥寥,还有不少出来劝说浇冷水的:“咱们妇道人家哪里强得过男人大丈夫?仙姑在天有灵自然会保护祭地。就算真的被捣毁了……仙姑在,一切都在,何必去鸡蛋碰石头?”
此言一出,心怀忧虑的妇人们纷纷应和,各自回家紧闭大门,不再理外边的闲事。
东门街坊一路纠集了近百男子,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直奔仙姑石而去。
城门吏见势不妙,立马叫人去县衙报信。
这批人已经酿出了几分杀气,见河边沿途兜售香烛黄纸的妇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推搡,抢过妇人们手里的香烛篮子,掼在地上砸得七荤八素。若有妇人性烈叫骂,这群动手的男人便不再客气,肆意拳脚相加。
混在一起的男人多了,难免有地痞流氓浑水摸鱼。争执中,这里掐一把肉,那里不着痕迹地抢些银钱。被欺辱的妇人若是敢叫骂反抗,男人们钵大的拳头当头一击,要么当场昏死过去,要么掉下几颗牙齿、碰坏了嘴唇舌尖,蔫蔫儿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河边到处都是飞散的黄纸,踩坏的清香蜡烛,东门街坊的庞大队伍并不停留,浩浩荡荡往前。
在沿途遇到提着香烛去仙姑石祭拜的妇人,这批人也如法炮制。
先是抢夺手里的祭篮,再义正词严教训一番何谓妇道,若是妇人斗胆反抗,难免拉拉扯扯拳打脚踢教训一番。
平门百姓的妇人打了也就是白打了,恰好遇到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带着家丁奴婢来拜仙姑石。
这群人仗着人多势众,居然也不管不顾地围了上去,冲着小姐的轿子怒吼:“哪家的小娘子,忒不守妇道,烧祭野祠淫祀,既触天纲王法又犯闺训妇则,真贱妇也!”
这时候情况已经有些失控了。
刘叟与苏老汉都想约束。然而,大家都是邻居街坊,也不像乡下村里住的都是同姓亲族,没了上下辈分约束,人家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再有沿途不少地痞流氓钻进来凑热闹,想着法不责众,难得有机会看一看住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姐,打起来说不得还能趁机摸一把……纷纷叫嚣着要教训这个不守妇道的“安氏妖妇信徒”。
很快就打了起来,小姐带来的几个家丁完全招架不住气势汹汹的群众,被打得抱头鼠窜。
几个丫鬟死死护在轿子外边,想要保护自家小姐。却被几个地痞抱腰抱起,直接抱到一边。再有几个流氓趁势掀开了轿帘,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作势要伸手——
苏老汉气得脸红脖子粗,怒吼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住手!”说着就要上前阻拦。
他两个儿子紧紧拦住了他,小儿子劝道:“爹,群情激奋,拳头也不长眼睛。您老人家一把岁数了,仔细伤着!”大儿子跟着劝说:“那姑娘非要来祭拜安氏妖妇,想必平时也不守闺训妇德,活该今日受些教训。”
苏老汉反手一巴掌抽在大儿子脸上,命令道:“怕你爹挨拳头,大孝子倒是上前一步主持公道!你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麻二狗、陈四痦子,他、他们都是地痞流氓!快去救人!你们不去也别拦着我!”
苏大苏二兄弟还是死死抱住苏老汉,不管苏老汉怎么咒骂训斥,不放手也不肯出头。
轿子里扑地飞出一盆烧得火红的银丝炭,一直躲在轿子的颜小姐没办法了,阴着一张脸冲了出来,怒道:“我乃城西颜家四小姐,夫婿是龙鳞卫河西郡衙督军顾苹襄,干你们亲爹的,我老公是四品大官!敢来堵我的轿子,都不想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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