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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边躲着看热闹的伙计已经喊出声来了:“掌柜的,这不是前边尹书生家吗?他那头发还没白呢!”其余几个伙计也看出来了,跟着议论纷纷:“就是尹书生。尹书生怎么钻进玉璧里去啦?”
“那又是谁?”
……
虚境里。
尹珍拎着刚打的酱油回家,瞥见正房里父亲的身影,即刻放轻脚步屏住呼吸,悄悄挪进厨房。
母亲吕氏正在烧饭。锅里烹着老南瓜,带着油与蒜瓣的清香。尹珍把装着酱油的竹筒交给母亲,吕氏麻利地把酱油倒进粗瓷罐子里,掀起锅盖,舀了一勺子酱油浇在南瓜上。
尹珍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咕响。
吕氏把一碗搀着南瓜皮的蒸米饭端出来,用毛巾垫着交给尹珍,做了个“快吃”的嘴型。
尹珍有些挣扎,东张西望到处去找筷子,被吕氏拍了脑袋一下,才突然醒过神,开始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地把碗里的南瓜饭大口大口咽下。
……
虚境外。
看着玉璧上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胖墩墩的“尹珍”好像太守乐时齐啊?那眉眼模样身材,举手投足的气质,除了看上去年轻了三十岁,其余整个就是缩小了一号的乐时齐。
除了曾经被塞进盘谷山庄当过“束寒云”的伏传,其余人等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满脸惊讶。
身为寒江剑派弟子的薛选也看不懂,不大放心地再次询问:“伏师兄,这……”
伏传很不赞同这么大张旗鼓搞玄学迷信活动,可是龙女已经搞出来了,再阻止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便摇摇头,轻声安抚薛选:“没事。看看吧。”
……
虚境内。
饭已经做好了。
吕氏与尹珍一起进了堂屋,与尹书生一起,一家三口坐着吃饭。
尹书生是个看上去很体面的斯文男子,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颌下蓄须,衣衫虽然陈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腰间还系着一个夏日驱蚊醒脾的香包。
桌上的菜只有一碗蒜烧老南瓜,吕氏和尹珍都不怎么动筷,喝着碗里的稀饭。
尹书生吃的则是蒸米。
一家人吃饭也不说话,讲究的正是食不言。
屋内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安静、恬美。
直到那个长得很像乐时齐的“尹珍”发现碗里的稀饭凉了些,吸溜一声猛喝了一口。
……
熟悉乐时齐的太守府文书幕僚官吏们都憋不住噗哧了一声。
乐太守和他的姓氏一样,是个知足常乐的乐天派,不爱发脾气也不犯愁,天大的事压下来,他老人家只要好好吃一顿饭就能开心起来。吃饭的时候也特别开心,吃羹汤时,吸溜,吃汤面时,吸溜,吃肉吃饭时,吧唧吧唧。
虚境里缩小一号的“乐时齐”正在给尹书生装儿子,蹑手蹑脚的样子就让下属同僚们看得忍俊不禁,这时候突然破坏气氛吸溜了一声,熟悉他的人都忍不住哈哈。
然而,虚境中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特别不好笑了。
……
“尹珍”丝毫不知道大祸临头,他正在开心地吸溜。
吕氏放下碗筷满脸惶恐,来不及阻止儿子,尹书生眯着眼睛盯了胖墩墩的儿子一眼,并未发作。
秉承古训,尹书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教训儿子。
一直到“尹珍”把整碗稀饭吸溜完了,尹书生才吩咐妻子把饭桌收拾好,用儿子送来的温水漱了口,收拾停当之后,把墙上悬挂的藤鞭取了下来,命儿子在堂前跪下。
“爹?”乐时齐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他也不敢不跪。
“你纵是饿死鬼投胎,投到我家这等书香门第,也该懂得吃饭饮茶的礼数。细嚼慢咽是学不会么?猪拱食槽也没你这么大声响。不知尊重。”尹书生训斥儿子时半点不激动,嘴皮翻动句句如刀。
乐时齐才意识到是自己吸溜米粥坏了事,连忙认错:“爹,儿子知错了……嗷!”
尹书生手里的藤鞭已经照着他肩背抽了下来,乐时齐被打懵了,惨嚎一声,尹书生又照着他一通暴揍,抽得乐时齐眼泪鼻涕哗哗地掉,想爬起来跑又不敢跑,一边嗷一边嚎爹。
哪晓得他嚎得越惨,尹书生越发震怒,藤鞭没头没脑一通乱抽,生生把藤鞭抽断才算结束。
乐时齐打小就是父母疼爱着长大,被丢进这个奇妙的小世界里,被“新爹”尹书生一顿暴打,整个人都懵逼了,且被抽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完全无法理解“尹珍”的生存处境。
尹书生打断了藤鞭,把儿子暴揍一顿自己也累了,方才恶狠狠地拂袖而去。
吕氏这才来搀扶被打瘫在地的儿子,抹着泪扶儿子进屋去休息。
——至于说裹伤敷药?那是不必妄想。被父亲“轻轻”教训两下还用得着医药?有那么矜贵?
乐天派的武兴太守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趴在床上呜呜地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吕氏有非常繁重的家务活儿要做,织机不停,时时劳作。她也不知道儿子换了个“瓤儿”。直到天将晚时,吕氏整理好今天织好的布匹,去厨房做晚饭,期间尹书生从私塾授课回来,吕氏出来伺候丈夫洗脸喝茶,说了今晚的饭菜,得到尹书生的准允之后,又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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