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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小师弟须得天子龙气庇护,当然是跟陛下住得越近越好。也不是太极殿主殿,旁边那座偏殿,平时都是收藏书册珍玩的地方,腾了间屋子出来住着。”李南风回山受伤时,受了陈一味悉心照顾,对陈一味的态度也宽和温柔了许多,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这又是怎么了?”陈一味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就要龙气庇护?难不成还有人要害小师弟?”
李南风见左近无人,轻声道:“小师弟在未央宫住得好好的,谁想要他即刻出门?”
陈一味突然停住脚步,怒道:“师兄这话说得好生稀奇!难不成是怀疑我要谋害小师弟?我为何要害他?”他想起自己刚才闯入幻阵、跌入泥沼的险事,“真好!难怪把我丢进幻阵里害我!这是防着我来谋害小师弟了?!”
李南风本想暗示上官时宜有问题,哪晓得陈一味这么会给自己加戏,顿时被噎了个无语。
云朝在背后冷飕飕地说:“对,仆与三爷联手害你。”
“呃?”陈一味马上想起这事不对。
李南风可能不对劲,大师兄的剑仆总不会跟李南风联手啊!
“云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与我打哑谜啊。大师兄现在心急如焚,皮囊都要崩开了,我一路上飞鸢过来都不敢歇。别的事都好说,你总不会不顾大师兄的安危吧?”陈一味忙问。
云朝看着他已经停下的脚步,皱眉道:“你若不生事端,此时已经见了小主人。”
陈一味感觉自己被嫌弃得不行,只好转过身:“好好,我节外生枝了。”
抵达偏殿时,伏传就在廊殿之前迎接。相比起李南风和云朝,伏传更关心山上幽静大师兄的处境,也不顾陈一味满身腐臭污泥,连忙问道:“四师兄怎么来了?可是山上出了什么事?”
“正是出事了!”陈一味终于看到了正常人,不断催促伏传,“大师兄走火入魔!师父叫我来龙城寻你,赶快回去!说是只有你能稳得住大师兄的心神。我也不知道这里出什么事,个个都叫我不着急,见了你再从长计议,这事怎么从长计议,大师兄真的不好了啊!”
伏传是关心则乱,惊讶地问道:“怎么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唉,这事……我也是临时被祖师殿的弟子叫去。说是大师兄和师父打起来了!”
“我与时师兄赶到祖师殿时,恰好看见大师兄御剑追着师父一路地刺,刺得师父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不管师父怎么呼唤,大师兄只管喝骂殴杀,全然不肯听。”
陈一味把自己操纵大阵的事说了一遍。
他叙述的重点是师父拿身体护住了大师兄,伏传听到的却是:“你拿护山大阵压他?!”
云朝缓缓捏紧了拳头,又缓缓地松开。
陈一味被这气氛吓了一跳。当时动用护山大阵,对他、对寒江剑派,乃至于对谢青鹤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伤了师父吧?可现在伏传失声惊呼隐含恼怒,云朝一副“我想打你但是我忍住”的表情,连李南风都皱眉低头,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我是……不该伤着了大师兄。”陈一味不得不当场认错,“但是,真的就要杀出火来了……”
伏传知道怪不了陈一味。
陈一味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保全大师兄。
可是,只要想起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大师兄,每天只会开开心心玩耍的幽精大师兄,居然被护山大阵压得重伤喷血,伏传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爽灵不在,他也不在,只剩下没有智识的幽精大师兄,独自去面对来历不明的“上官时宜”,被“上官时宜”肆意逗弄欺辱——伏传简直不忍再想下去。
陈一味看着伏传两只眼睛湿漉漉的,似乎要哭出来,心中更加不解:“你……不跟我回去吗?”
伏传摇头:“我不能回去。师父皮囊里那东西要杀我。”
陈一味震惊了:“那不是师父?!”
伏传、云朝、李南风都认定上官时宜有问题,陈一味率先就信了一半。
再联想起在山上发生的事情,陈一味恍然大悟:“是啊,若不是有问题,大师兄怎么会和师父打起来……可是,”他对上官时宜感情极深,更加关心上官时宜的安危,“那师父呢?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这话说得伏传与李南风都不禁沉默。
没有人知道上官时宜如今是何情况,“祂”来自天上,神威赫赫不可侵犯,伏传根本不是对手。爽灵又叮嘱伏传在未央宫躲好不许动,这种情况下,伏传哪里敢胡乱动作?动也无益。
但是,身为弟子,只管躲着逃命,全然不顾师父的安危,伏传与李南风都无法自辩。
只能是局外人的云朝说了句公道话:“老真人要出事早在夺舍时就没了,此时救援不及。若不曾出事,三个月都过去了,也不急在一时。若不能保全自身,只管去送死,不是正中下怀?”
陈一味才清醒过来,说:“我不是怪罪你们不去救师父。我只是……唉。”
李南风摇头道:“你先去洗一洗吧,换身衣裳。”
陈一味哪里有心思去洗澡,闻了这么久臭气也习惯了,毫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铺着金花织锦坐褥的榻上,把手上干了大半的泥浆噗嗤噗嗤地搓下来,说:“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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