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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第157节

      端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众文士连忙道:“陛下言重了……”
    “陛下为太后娘娘建万福楼,乃是仁孝之举,千秋功德,能得以参与其中,实乃我等之幸也。”
    许昀在心底叹了口气。
    仁孝,功德——
    这些靠得可不是刻上万把个福字,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
    所以说,这一届文人不行啊,竟连说真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真是枉为文士大儒,叫人痛心,使人唾弃。
    虽然他也不敢说。
    但并不影响他骂。
    然转念一想,真正敢说的那些,想必也不会来了。
    “对了,还请许先生随朕移步偏殿。”
    庆明帝望向沉默寡言的许昀,含笑道:“有劳许先生替朕作一幅画——”
    许昀垂眸应“是”,随庆明帝去了偏殿。
    殿内充斥着淡淡降真香气,步入其内,使人不觉间心神安宁。
    见殿内另有一人在此等候,许昀面上无太多意外,神态平静地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微一颔首,“许先生。”
    “今日朕有意想请许先生替朕和皇后画一幅像。”庆明帝扶着皇后一只手臂落座下来,边笑着说道。
    原来是让他为帝后画像——
    许昀笑了笑,坦然应下。
    很快有内监摆好了纸笔。
    许昀凝神看向座上的那对帝后。
    为实物作画之前,要先细观所画之物轮廓神韵,待心中有了把握方才动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的视线一寸寸缓缓移动着,不出意料的同座上的女子对视了片刻。
    她衣着华丽雍贵,气态从容端庄,眼中始终含着得体的笑意。
    比起以往他所的认识的那个人,眼前之人,倒确实像极了一幅画。
    许昀开始提笔。
    正当此时,有一名太监快步行了进来,被李吉拦在了帘栊外,低声询问何事。
    听罢太监所答,李吉斟酌了一瞬,到底还是进了殿内,走到庆明帝身侧,轻声唤道:“陛下……”
    庆明帝微微转头看向他,似有些不悦。
    然李吉还是说道:“永福宫那边,荣贵妃娘娘使了人来……说是小皇子啼哭不止,不知是怎么了……”
    旁的事他能做主压一压,但事关这位刚出世的小皇子,事无大小,他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敢怠慢。
    庆明帝闻言,果然抬起了手,示意许昀先停下。
    “朕去看看便回来。”他对皇后讲道。
    皇后点头:“陛下快去看看吧,作画之事,等改日陛下得了闲也不迟。”
    但孩子不过哭了一阵儿,竟也值得特意叫人来请皇上?
    这怕是听闻了皇上带着她来了保和殿,心中不痛快了吧。
    对于对方这种浅薄的争宠手段,她只想说一句:多谢了,不妨再多些吧。
    庆明帝点头起了身,朝许昀道:“先生勿怪。”
    “陛下言重了。”许昀将笔放了回去,起身施礼。
    庆明帝往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却又忽而顿住,回头看向画案后的许昀,笑着道:“许先生莫要急着回去,待会儿朕还有一份赏赐要给许先生——”
    听得那特意咬重的“赏赐”二字,许昀心有疑惑。
    既是特意提起,这份赏赐显然不会太寻常。
    第199章 为奴为婢
    庆明帝已然出了内殿,许昀便下意识地看向依旧端坐的皇后。
    察觉到他的不解,皇后微微摇头。
    她哪里知道这不做人的皇帝又起了什么五花八门的心思?
    见她摇头,许昀略略回神。
    ……方才他下意识地看向她干什么?
    果然,觉不够睡,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看来他需要清醒清醒了。
    许昀抬脚出了偏殿。
    也未在外殿停留,而是去了殿外廊下站着。
    寒风冷冽入骨,叫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脖子也忍不住缩了起来。
    只一瞬,许昀便折身回了外殿——好了,够了,他清醒了。或者说,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许昀在外殿坐下,接过宫人奉来的茶暖着手。
    一旁的偏殿中,皇后依旧形容端庄,静静地坐在那里。
    如此约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庆明帝回来。
    “让许先生久等了。”
    庆明帝面上挂着笑意,带着许昀回到内殿,看起来心情比去时还要好些。
    皇后笑了笑。
    看来是孩子哄好了,不哭了。
    且永福宫还一哄就哄了两个呢。
    “将人带进来吧。”庆明帝坐下后,便同李吉吩咐道。
    李吉应下,很快便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女子。
    年约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穿青裙,外罩一件烟色宽大罗衣,发髻首饰皆简简单单,样貌却生得不俗,眉眼清丽可人。
    她跪地垂首行礼。
    “奴婢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奴婢?
    许昀看了一眼。
    此人打扮并非寻常宫女,且举止仪态与语气,也不见谨小慎微之色,反倒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起来吧。”
    庆明帝语气温和,向许昀说道:“此乃蔡逢耘蔡先生的嫡孙女,十年前被罚入永巷——”
    蔡逢耘?
    许昀了然。
    “原来是蔡先生的后人。”
    蔡先生乃前朝大儒,此前因被查出与前朝作乱的余孽暗中往来颇密,而被押入京中治罪,后自缢于牢中,家中女眷均被罚入宫中永巷为奴。
    “当年之事,虽说是依律办案,然蔡先生到底是一代大儒,朕心中还是钦佩其才华的。”
    庆明帝道:“前些时日,朕偶然听闻蔡先生的这位孙女极擅画莲,很有几分蔡先生之风。恰巧万福楼也少不得一位到画莲的先生,朕便选了蔡姑娘为万福楼作画——此举,许先生觉得可还妥当?”
    “许某认为,并无不妥之处。”
    许昀道:“且可彰显朝廷与陛下弘德大度,不计前嫌,尤其是于天下文士而言——”
    这种时候除了拍马屁也没什么别的可说。
    庆明帝笑了笑。
    “朕只是觉得,既是太后大寿,理应多替她老人家多积些福德——待万福楼建成之后,蔡姑娘作画有功,朕便会赦免蔡氏一门女眷出宫,恢复其自由之身。”
    许昀抬手施礼,感叹道:“陛下仁德!”之家
    “只可惜蔡姑娘入宫多年,已经错过婚配佳龄。”庆明帝说到此处,看向蔡锦,笑着答:“而前几日蔡姑娘作画时,曾同朕提起过,极仰慕许先生的才学——”
    许昀心口微微一提。
    下一刻,果然就听庆明帝说道:“恰巧许先生至今未曾娶妻,蔡姑娘当得起才貌双全,朕便想着,若能成就一段姻缘,传扬出去必然也是一段佳话。”
    许昀心情沉了沉。
    原来这便是要给他的“赏赐”。
    “不知许先生意下如何?”庆明帝笑着问道。
    许昀抬袖,道:“陛下好意,按说本不该拒,然许某生性惰懒,并非良人,亦不堪为人夫,着实不敢耽误了蔡姑娘的好姻缘。”
    那女子闻言,忙出声道:“许先生误会了……陛下也误会了。奴婢只是仰慕许先生的才学而已,并不曾妄想过能嫁与许先生为妻……”
    说着,已是脸颊微红,声音低了些许,又道:“奴婢只愿能够跟随先生左右,哪怕为奴为婢,便只是做些粗活,也心满意足了。”
    许昀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话她也说得出口?
    若叫蔡先生知晓,棺材板只怕势必要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