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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第566节

      听得这道声音,许明意露出笑意,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吴恙,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二人相视而笑。
    回京的路上,他们走得并不算急。
    夜间也从不赶路,该歇息便歇息,该投宿便投宿,该下馆子便去下馆子。
    到底是紧邻着京师的地段,相较于别处,大致还算安稳。
    当然,他们身后便是五万大军,所经之处断也无人敢生事。
    待到了城门前,那守城的官员更是亲自开了城门来迎——燕王看在眼中,心中有所计较在。
    许明意也抬眼看向那大开的城门,与分于两侧无声行礼的官吏士兵。
    他们一路走得很慢,翎山皇陵之变,定已传入京中。
    但先前庆明帝动身离京之际,京中各处是有周密部署在的,而京畿之内的防守,大多不是纪修的人。
    这些人此时如此痛快地打开了城门相迎,不可能是所谓识时务在的擅作主张——
    想来,在他们回京的途中,已有太子和内阁官员的授意先一步被送入了京中。
    初春的晨光之下,一行乌甲骑兵在前开路,绣有大大“燕”字的军旗于晨风中招展飘动着穿过城门。
    数百人马缓缓踏过长安街。
    街上行人冷清,店铺多是紧闭不开,却仍有不少百姓藏于半明半暗的街角巷口之处,悄悄投来忐忑不安的视线。
    燕王进京了……
    许将军也回来了!
    看来皇帝驾崩的传言必然是真的了!
    他们此时尚且不知,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番变化。皇帝没了,太子还在,相争之下可还会有风波起?是否还会有战事?
    而这些注定要用时间和之后所见来回答。
    燕王坚持绕了一段路,将人送到了庆云坊外。
    “家中一片狼藉,今日就不邀王爷上门歇息了。”镇国公于马上笑着拱手。
    燕王颔首,笑道:“改日再来登门同将军讨茶喝。”
    言毕,抬手行了一礼,适才调转马头。
    吴恙也同镇国公行礼告辞,又对许明意道:“我先随王爷回去——”
    悄悄听着的燕王微一皱眉。
    什么叫“先”随他回去?
    说得怎么好似随他走个过场之后,还得转头再回来一样?
    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家家门在哪儿呢?
    许明意同他笑着道:“回去罢,待家中收拾妥当,再邀你和王爷来小坐。”
    燕王眉头一抬——听明白了吗,人姑娘忙着呢,这是拒绝不请自来的意思了,被嫌弃了吧?
    吴恙本没觉得如何被嫌弃来着,但调转过马,一转脸便莫名觉得有人在幸灾乐祸。
    少年不由心生疑惑。
    这是亲爹吗?
    燕王却心情颇好,打马带着被嫌弃的儿子离开了此处,边笑着道:“走,带你回家瞧瞧去!”
    同镇国公府一样,京中燕王府大门外,也被贴了封条。
    赫风上前将那封条撕下,举刀三两下砍下门锁。
    伴随着悠长的“吱呀——”声响,王府的朱红大门被缓缓推开。
    吴恙跟在燕王身侧,一步步走了进去。
    少年一路走,一路看着府中四下景象。
    若说印象记忆,他自然是没有的。
    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此处。
    不,也是来过的——十九年前,他便是从此处离开的。
    父子二人走过前院,穿过尚余岁月痕迹的长廊,最终在一座院子前停下脚步。
    院门未有上锁,原本是上着的,或因抄家的缘故此时院门大开着,院中积攒着一整个冬日的落叶,经过一场又一场的雨水,发出腐朽的湿潮之气。
    “这是你母亲生前所居,其内陈设,原本我一直是叫人保留着的……”来至堂中,看着被搬得空荡荡的四下,燕王说道。
    “父亲若还想保留,事后再使人恢复原状便是。”
    燕王下意识地点头。
    东西被抄走,还能拿得回来。
    这里的一瓶一柜,该如何摆放,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转过身去面向堂外,伸出了手指向一处,正要说些什么时,面色却突然怔住。
    这小子……
    方才喊他什么?
    燕王怔了一会儿,面上忽然堆满笑意,看着身侧少年,有些没头没尾、却结结实实地应了声:“欸!”
    应声之际,已有纹路的眼角是笑着的,也是红着的。
    被这样一双老怀欣慰的眼睛瞧着,刚改口的吴恙有些不大自在,看向他方才手指的方向,轻咳一声,问:“父亲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燕王转回头,看向院中一角,笑着道:“那株梅树是你母亲当年所植,瞧,长得多好……”
    吴恙便看过去。
    父子二人并肩望向同一处,梅树于风中轻摇着它的一树新叶,树下生有密密青草高低蓬勃,静谧而安宁。
    ……
    许明意随祖父下马刚回到家中,便带人直奔了许昀的居院。
    院中石桌还在。
    士兵听从吩咐,将石桌挪开,又掀起覆着一层落叶的青砖。
    密道的入口被打开,一缕阳光顺着入口洒进去,密道中顿时响起一阵窸窣声响,旋即却迅速变得寂静无声。
    直到云六亲自下了密道,其内众人适才放下防备,“哐哐当当”地丢下手中拿来防身的武器,继而响起欣喜兴奋的声音。
    很快,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密道中钻出,出现在了许明意的视线中。
    为何说陌生呢……
    在密道中藏了大半年余,是个人多少都会生出些变化来,尤其是肤色。
    但此时那些面孔之上,无不是欣喜若狂的神色。
    从老仆,到婆子,再到小厮丫头——
    “将军!”
    “将军回来了!”
    “姑娘总算回来了!”
    “婢子就知道姑娘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许明意笑望着他们,而后目光落在了密道的入口处——怎还不见云伯出来?
    直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速度也渐渐放缓,仍不见云伯的身影。
    许明意有些不安。
    云伯到底年纪大了,又有些旧疾在,虽说密道内也备了些常用的药丸,可也并非就是万无一失……
    “怎未见云伯?”她向阿梨问道。
    阿梨正要答时,只见密道入口处最后被扶上来了一道动作有些迟缓的灰色身影。
    许明意眼睛一热,立时喊道:“云伯!”
    “欸!老奴在呢!”云伯抬起头来,笑呵呵地应声,忙上前来行礼。
    他早就听着外面的动静了,心里那叫一个急啊,可谁让他是管事的人呢,进去时要最后一个进去,出来时自然也该最后一个出来。
    许明意安心下来,面上俱是笑意。
    人都齐了。
    一个没少。
    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下人齐齐行礼。
    没人问结果如何了,将军和姑娘都一起带人回来了,其它的还用问吗?
    早就说了,没有将军打不赢的仗呢!
    哦,似乎是造反来着——可造反也是打仗嘛,都一样的,一样的!
    院中嘈杂又透着欢欣。
    阿梨刚行礼罢,就拉着许明意在石凳上坐下了,替她揉起肩来:“姑娘这些时日定然辛苦了,奴婢给您揉揉!”
    其他丫鬟见状,也忙围了上来。
    “婢子给姑娘捶腿!”
    有丫头掏出手帕来:“哎呀,这石凳多脏呀,怎也不给姑娘擦一擦的……姑娘快起来……”
    阿梨暗道一声大意了,又皱眉看向那丫头——这小蹄子怎还学她说话呢?
    许明意愕然。
    这就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