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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皎诶了一声:“后院?”
她顿了顿问道:“他在忙吗?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直接去找也行,省得让人多跑一趟。”
燕管家先是一愣:“这……”
燕冢在后院干什么他自然是知晓的,若是换做旁人燕管家肯定毫不犹豫就给拒了,不过身为燕冢心腹级别,他自然也对明皎与燕冢的关系有足够的了解。
是以犹豫片刻后,燕管家便是点头:“好。”
他目光扫了扫跟在明皎身后的润润等人,又有些迟疑道:“不过公主殿下,您的侍女……”
明皎爽快点头:“找个地方让她们休息就行。”
于是燕管家挥手叫人先安排润润等人去了专门的休息之处,而后领着明皎直往一处小院而去。
丞相府面积不小,明皎跟着燕管家七弯八拐好一阵才到了地方。
穿过前面小路时,明皎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院子就连着燕冢平日起居的卧房。
燕冢席地坐在什么东西之前,背对明皎他们。
他听见有脚步声,语气淡淡,又透着些许不耐之意:“我不是说过若无重要之事不可打扰吗?”
燕管家则老老实实在院门口站定,开口:“大人,公主殿下来了。”
燕冢背影微滞,而后才站起,转过身来:“明皎?”
大概是没预料到管家说的“来了”是已经到院门口来了,他身形愣在原地。
明皎有点尴尬地抬手:“嗨……”
刚刚燕冢起身时她也看清了,他面前摆着的,是一尊灵位。
究竟是谁,也无需再说。
不知为何,明皎的心也跟着揪起些许。她放松似地吐出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她目光不住扫过来,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却让原本有些错愕的燕冢回过神来。
他近乎失笑地摇了下头:“想进来的话就进来吧。”
得了允许的明皎当即往他的方向过去,燕管家也如蒙大赦:“那老奴就先走了!”
燕冢闻言眼神轻飘飘看过去,燕管家登时埋下脑袋脚步加快。
见燕管家背影远了,他才收回目光,转而略带玩味地打量起了明皎:“管家倒是把你看作自己人,带你入我这府邸都像是入无人之境。”
明皎想了想道:“那改日我也跟听雪说一声,你进我公主府不需要任何通报?”
反正她也没什么秘密,就算来个什么绝世高手进她书房也只能翻出来一堆话本和人体艺术鉴赏图。
听她如此说,燕冢倒是噎了一噎,随即语气转为沉闷:“那你可真是大方。”
“这不是大方啊,”明皎道,“是因为觉得你很重要才这样的。”
燕冢心脏不可遏止地漏跳了一拍。
他有些狼狈地转过头,道:“这里没有蒲团,你……”
明皎已经看清了那牌位上的字迹。
因不是大寿书写常用的字体,她辨认半天也只看出“慈母步岁岚”五个字,不过加上灵位前还有未烧尽的纸钱等物,也不难明白过来。
她问:“你在祭拜你母亲?”
燕冢一顿,而后还是点头,道:“母亲活着时便坚信步家没有任何罪,如今舅舅得以翻案,自然是要告诉她老人家一声的。”
明皎打量这四处,有些犹豫。
燕冢却已看出她迷惑,主动道:“在想为什么不是正经的灵堂?”
他嘴角嘲讽勾起:“当年燕开诚主审葛州案,最后宣判步家罪过时更是寿和帝亲自宣布,整个大寿上下谁敢与步家再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纵然母亲早就出嫁,可说到底,还是脱不开那个姓氏。”
明皎不由错愕:“所以你爹……”
“他事事皆以他那君主为先,又怎会为一个死人徒惹龙椅上那位不快?”
“当年堂堂无私的燕廷尉,至多也不过悄悄藏了一尊空白牌位而已,连拿出来署名都不敢。”
明皎当即看向那灵位:“是这……”
燕冢却道:“他死后我便将那尊牌位砸了。”
“因为他不配。”
那一瞬明皎的喉咙也紧了起来。
燕冢垂眸,伸手想去触那牌位,最终却收回。
他嘴角微微勾起:“其实我也是个罪人。”
燕开诚不敢将灵位公然摆出供奉,他这个做儿子的不也没有正正经经将步岁岚的灵位放入祠堂吗?
说到底,他们毕竟还是父子,连血脉里都流淌着相同的罪孽。
明皎忍不住打断他:“不是的!”
她紧紧盯着燕冢:“你绝对不是什么罪人!”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这一刻她也奇迹般地明白燕冢的意思:“你和你爹不一样的!”
她有心想要举例论证一波,但话到嘴边又发觉以自己的文化水平着实有点无能为力。
于是女孩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反正你比你爹好多了!”
——其实也是没什么力度的话,但燕冢听了莫名就想笑。
“真的!”明皎瞪大了眼,“难道你还信不过本公主的眼光吗?!”
燕冢终于没憋住,从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的笑声。
他问:“怎么个好法?”
明皎想了想:“你长得比你爹好看!”
燕冢又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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