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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身祭阵四个字像一把刀,一下刺入元衡心口。
    他感到身后缚手的白帛蓦地更抽紧了几分,勒得他手腕发红。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元衡的声音如此刻的细雪冰寒,“我想当个好皇帝,不为天下人,只为你。”
    “这世上若没了你,我偏就要当最残忍的君王。谢云栖,你听明白了吗。你不是最看重天下安顺,芸芸性命么。你为潼关二十万人死,我就杀尽二十万,一个也别想活。还有潼关的百姓,也得为你殉葬……”
    云栖手脚一片冰凉。
    这,这疯狗是我徒弟?
    是我小心翼翼,当心肝一样疼到大的小白花元衡?!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里,竹陵听得最明白。仙尊在情爱方面向来一窍未通,此刻明显是搞歪了重点,每一句话都像是捅马蜂窝上。
    而元衡亦是如此。句句踩中仙尊的痛脚。
    这样下去……
    不妙。
    “元衡!”云栖面色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你简直令我……失望至极!”
    “失望就失望。”元衡将唇抿成冷硬的弧度,下颚微抬,看着怀中少年模样的师尊,“反正我做得再好,您丢下我时,也不曾有片刻犹豫,不是吗。”
    “反正你心里只有天下众生,只有因果得失。这十三年我想明白了许多,我不过是您手中维护天下安稳的一枚棋子而已,您何曾真的将我当过徒弟。师尊,你还未飞升,怎的就比仙人还像仙人。”
    云栖感受到箍住自己的手劲儿有多大,腰间像是要被掐青一片。
    “恩馈天下,福泽万民……我都听腻了。从始至终我都很恶心这个,那是些个什么狗屁蝼蚁,要靠别人恩泽才能幸福……运势,命途,都只能可怜兮兮地祈求别人赐予。这样低劣卑贱之物,福祸死活,与我何干。”
    师尊似是浑身震颤了一下,然后才厉声道:“别忘了,你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人而已!”
    元衡凑近了,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舔舐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喑哑着嗓音,“是。可我不庇佑他人,也无需他人庇佑。”
    他入魔了。
    真的是魔。
    云栖指尖发凉,如坠冰窟,险些以为他的反社会人格会驱使他直接一刀劈了自己。
    可对方见他不在争论,冷笑一声后一口啃上他细嫩的脖颈,云栖一时间震慑得三魂飞了七魄,这这这……这是个什么展开!
    元衡是不是有病啊。他真的是只狗吗?!
    有没有狂犬病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元衡,你冷静点,你别咬我啊。”云栖声音里多了几分哆嗦,整个人在风中凌乱石化。
    然后才听到竹陵上仙急中生智地喊了一声:“却湮,仙……师兄!却湮!”
    意念召剑,剑身破空而来,刷刷几下将缚手的白帛切成碎片。
    漂亮!
    那剑好似又些灵性,又一个回转掉头,从二人中间劈过,元衡不得不放开师尊,连退数丈才避开那道锐利的剑风。
    元衡用指腹擦了下嘴唇,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云栖到此刻才想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元衡这个人的心理啊,既敏感又脆弱。
    经不住事儿。好比现代读个书考个试一时郁结就去跳楼自杀,极度缺乏自我调节能力。
    当年自己以身祭剑不仅没起到为人师表的作用,还直接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整个精神崩溃了。
    竹陵上仙本欲撑着却湮剑能抵挡一阵,先把仙尊扯走再藏起来。没有想到仙尊负手而立竟还走向那个孽障。
    他不会想要去跟魔君讲道理吧。
    不是吧!这么天真的吗?!竹陵欲哭无泪。
    慎重啊仙尊!白衡不是靠嘴巴皮子能解决的那种!他可是魔族新君,天生恶鬼!
    等咱们出了这秘境,您法力恢复了,先和九离仙尊一起把他打个半死再讲道理他才能听得进去啊喂!
    果不其然,没能一下拽走云栖。元衡周身立刻化出一团凛然的魔气与却湮相抗,一时间仙气魔气相撞,竹陵被震得瞬间喉头冒出一股腥气,登时便跌到了地上。
    云栖也好不到哪儿去,震惊于元衡堕魔堕得如此彻底,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面前便一抹黑罩了过来。
    身子软倒着下跌,却不像竹陵摔到焦黑且满是腥气的泥泞里,而是被徒弟小心翼翼地拦腰截住,打横抱在了怀里。
    徒弟话说得凶狠决绝,可动作却无比轻柔,好似护着一盏易碎的琉璃灯。
    师尊,好轻啊。
    此时无力地躺在怀里,温香软玉一团地贴着胸口,要是能永远这么乖巧就好了。
    瞥了眼地上狂吐鲜血的宋医官,只觉得无比扎眼。
    “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国师如何重生之事……”
    “趁你现在还有命在。”
    第17章 仙修元景
    云栖醒来时,恍然间还以为是十三年前,他未以身祭剑时——千机塔所有布置未改,与当年一模一样,床榻,竹椅,杯盏,屏风,书案,灯台……都分毫不差。
    头疼欲裂,他捂着脑袋半坐起来,晃了晃头,记忆渐渐涌入脑袋。
    雾草,没记错的话,元衡的确是养歪成个病态人格了。
    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他脸色不大好看,闻到满屋子的药味,更是被熏得皱起眉,将窗户都打开散散这股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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