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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割竹子割到晕头转向的时候,头顶刺眼的日光忽然被一只手挡住了。
陆秧秧猝不及防,一扭头,便看到了晏鹭词。
少年整个人落在日光里,乌发白肤,漂亮得闪闪发光。
陆秧秧看得愣了愣,心脏很不争气地重重跳了下,才想起要说话:你醒了?不发烧了吗?
昨日竹楼倒下时的巨响也没吵醒昏睡着的晏鹭词。
不过,在她连续几次在他身上画下压制犬兽的咒篆后,随着他小尖牙的收回,他的体温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算算时间,也该醒了。
晏鹭词看到她就开始笑。
他继续把手伸在她的头顶给她挡太阳,边挡边回答:薛峰主说我痊愈了。我向她打听了你在哪,就过来找你了。
说完,他很自然地帮她把鼻尖上的汗擦掉了。
这里太热了,竹子我来砍吧。
陆秧秧于是抱着她的小锯子坐到了山崖一处凹进去的阴凉小洞口,晃着两条腿,闲闲地看晏鹭词干活。
晏鹭词对灵力的控制简直强过她百倍。
灵力只在匕首的刀锋上薄薄地附着一层,锻钢般的竹子便如面团般被轻松地切了下来。
而且切口还很平整利落,不像她锯下来的,边缘毛毛躁躁,之后还要再重新磨一遍才能用!
陆秧秧亲眼看完他的动作,迅速断绝了自己亲手竹子的念头。她从晏鹭词手里接过竹子,放进背后的篓子,手脚并用,小兔子一样几下就灵活地蹦下了山崖,把竹子送到了在搭房子的段峥明那里。
段峥明接过竹子,正打算跟之前一样重新打磨,却发现这次竹子的切口光滑得可以直接用。
他真心实意地夸她:这根竹子切得好啊!
陆秧秧心里忽然就有了点与有荣焉的小得意。
但她表面上却很是云淡风轻:哦,是晏鹭词切的。
说完,没等段峥明回什么,她就转过了身,昂首挺胸往回走。
段峥明纳闷地多瞅了她几眼。
但接下来,段峥明就连陆秧秧的影儿都看不到了。
因为晏鹭词连下山送竹子的活儿都不用她做了。
段叔。
晏鹭词将盛满竹子的篓子放在地上,向蹲在地上、正忙着打通竹节的段峥明问道:竹子放在这里吗?
昂。
段峥明随口应完,突然僵住。
他抬起头,惊疑地看着晏鹭词,出口的话竟然有些磕绊:你、你叫我?
是啊段叔。
晏鹭词像是完全没看出段峥明讶异神情。
他笑着说话,一副月朗风清的少年模样:我听秧秧这么喊您,就跟着喊了。我以前不是这么称呼您的吗?
段叔?
您?
您?!!!!
段峥明简直头顶被劈了道雷!
虽然知道这孩子性情恶劣张狂是受他体内犬兽的影响,也听秧秧说过,她已经想办法尽量对犬兽做了压制、他受到的影响会有所减少,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了他的改变后,他还是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毕竟从他跟晏鹭词第一次打照面起,他就一直是又疯又妖,而他现在这个样子,都不能说是改变了,根本就是脱胎换骨
小小晏呀。
不管怎么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晏鹭词礼礼貌貌的,他自然不能用以往小崽子这种称呼叫他。于是,段峥明就想出了新的称呼。
他说道:你这竹子切得很好,辛苦你了。
晏鹭词白白净净,又笑得乖乖巧巧,完全就是那种最讨长辈喜欢的小孩:谢谢段叔,我不辛苦。
段峥明:
两个人四目相对,段峥明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说什么,但晏鹭词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段峥明感觉周围空气的流动都缓慢了起来。
终于,晏鹭词开口了。
他的笑容淡去,长长的睫毛一垂,神情里充满了歉意和落寞。
听秧秧说,我从小就被她捡回了山谷,大家对我都很照顾。这些,我一点也记不起来,希望段叔不要怪我。
晏鹭词的这些手段,只在和陆秧秧单独相处时用过,段峥明哪里见识过,直接就被唬得心肝颤,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没有怪你!
直到晏鹭词走远了以后,他才回过神,琢磨出了不对,去找了在凉亭里避暑的薛盈。
那孩子刚才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懂,他什么时候从小就被秧秧捡回来了?
他放低声音问薛盈:秧秧是不是看他失忆,给他编了新的过去?
薛盈最心仪的几盒眉黛和唇脂都在竹楼倒塌时被毁了,能从竹楼废墟里挑拣出来、勉强能用的,都不怎么称她的心意,因此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糟糕,对着片巴掌大的碎铜镜,越看越蹙眉,一听到陆秧秧的名字,她就更加气不顺。
不然呢?
她将铜镜扣到石桌,冷冷笑道,陆秧秧编的可生动了,又是千难万险把他从外面捡回来,又是辛辛苦苦供他吃喝把他照顾大,心不跳、脸不红,给自己揽了一篮子的功劳,就等着对方好好报答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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