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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中,晏鹭词回首向天际掠了一眼,神色阴冷讥诮。但下一秒,他再转回头看向陆秧秧时,便又是张少年烂漫的笑脸。
宋谶坐着白鹤飞出去不久,他手中绿意浓浓的花芽忽然一颗接一颗地瘪了下去。
紧接着,整根木枝从头开始,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极快地枯萎,很快就干碎成末,令他再也拿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从他的指缝间扬出,在空中散尽。
这时,白鹤已经在溪边徐徐落下,宋谶立即挽开袖摆,看向手腕间的藤环。
那藤环被极为阴毒的力量伤到,竟隐隐也现出了枯败之意,且这枯败正在蔓延,几乎就要挂不住那枚昙花铜钱。
宋谶自进入山谷后第一次露出了震动的神色。
他毫不犹豫取出一柄叶刀,直直刺进心口,接着便握紧藤环,将它紧紧压在胸口,用心头血浇灌救它。
待藤环吸饱了鲜血、恢复了勃勃的生机,他的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可他看着安好的藤环,却虚弱地笑了。
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切。
他手指轻颤,捏着一片参药含进口中,指尖怀念又珍爱地在藤环上轻轻抚过,眼神又眷恋又悲伤又温柔。
第123章
123
另一边,陆秧秧和晏鹭词跑到了地里种着的小白花面前。
这花自从被陆秧秧种进土里以后,便一点要开花的动静都没有。每天陆秧秧醒来后,都会提着一小桶水过来,边小心翼翼地用提勺将水洒到它的花苞粒上,边担心它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而此时,正如晏鹭词所说,其中一颗米粒大的花骨朵真的有了变化,隐隐露出了要开放的架势。
陆秧秧把鸡蛋篮子放到一边,放轻着呼吸,凑近那朵快开的小白花。
可那朵小白花颤了颤,刚打开一个小花口,就停了下来,不肯继续了。
陆秧秧耐着性子蹲在它面前,盯了它许久,直到日头悬到了正空,那花苞的开放仍是毫无进展、甚至还有了点回拢的迹象,她才悻悻地拂了拂地面,在花前后仰着坐下了。
这时,她的视线不经意就转到了身旁的少年身上。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声音了。
她对着花苞凝神,他就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在她的身边伸着手臂帮她挡太阳。
陆秧秧仰起脸,看着挡在她头顶的那双手。
男孩的手指清俊修长,熠熠的尘光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流淌。
隔着这层遮挡,落到陆秧秧脸上的阳光温热,却不烫。
陆秧秧因为没等到花开而失落下沉的心忽然又和暖地平静了起来。
她抱住双膝,把自己团成一个圆,开始静心思索。
虽然晏鹭词刚才不肯离开的行为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她并没有十分地责怪晏鹭词。
毕竟,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她丧失了记忆、被编了那样的一段过往,结果没多久就蹦出来了一个跟晏鹭词有婚约的女人,她说不定会直接抡起斧子劈掉他的脑袋!
这样一想,她对晏鹭词的态度就更迁就了一些。
她主动扭过头,向他提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决定了,这次,只要晏鹭词问,她就好好地把她的想法都告诉他,不让他再因为不知情而受委屈了。
晏鹭词:没有。
陆秧秧:
他这么说了,陆秧秧一肚子的话反而都没办法讲了。
难道他其实并不在意宋谶的事儿?
他刚才坚持不离开,只是因为着急想要跟她过来看花开???
那她要是主动提,岂不是显得特别自作多情!
她越想越纠结,纠结到都把下巴压到了膝盖上,将自己抱得更圆了,跟只被人戳了以后蜷缩起来的球鼠妇似的,稍微用力推一推,都能直接滚走了。
晏鹭词看着陆秧秧圆球,一时间没有摸清她拧成一团的心思。
他说没有,只是因为他不想从陆秧秧的嘴里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一个字。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要那个满身藏药岛臭味的人从陆秧秧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那朵花猝然开了。
香气清清淡淡却连绵不绝,仿佛整座寂寥干硬的山谷都被这味道浸染,变得更加柔软美好了一些。
陆秧秧猛地抬起头,正好看到无数柳絮般的白色茸毛从白花的花蕊中飘出,随着风落进了四周荒芜的土地。
陆秧秧的心仿佛也随着这花、开出了一个口子,无数的花种被风呼啦啦地灌了进去,将她那晚过后便空掉的一处心脏填满。
忽然,她感觉到晏鹭词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扭过脸,发现男孩正僵硬地微仰着脸,动也不敢动。
陆秧秧:?
在晏鹭词手指谨慎又缓慢的示意下,陆秧秧才看出来,原来就在刚才,飘扬起来的茸毛中有几根飘错了方向,呼悠呼悠,最后竟落到了晏鹭词挺翘的鼻尖上。
陆秧秧见晏鹭词像只鼻尖落了蜻蜓、想扑又怕把它惊扰吓走的的小狗一样,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她拢着手心,边轻声地对他说着不要动,边小心地将茸毛一根一根都扫到了手心里,然后郑重地在旁边刨了个坑,把它们埋进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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