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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多躺在他怀里,怔怔地看着那海面。
陈利亚低头看她的眼睛:“你在看什么?”
“泡沫。”
“为什么?”
“总觉得那泡沫是我。”李维多说:“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不是小美人鱼,你不会死,也变不成泡沫。你是白雪公主。”陈利亚亲吻她:“你会死而复生,永远被爱。”
“从颜值来看,你才是白雪公主吧?”李维多说:“我只能算是七个小矮人。”
“那小矮人会爱上白雪公主吗?”
“会。”她仰头和他接吻:“反正我们演的不是什么正经童话。”
李维多想起很久之前他们曾一起去看电影,结果错进一家情.趣电影院,被迫看完白雪公主和猎手、皇后、皇帝以及七个小矮人大乱炖三.级片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薄薄的唇在此时如此柔软,慢慢缠住她的舌尖,李维多觉得身体间掠过一种痛感,有什么在他的唇齿间发芽,又在他的唇齿间枯萎。
“你快乐吗?”唇齿交融间,他轻声问她:“这一刻,你快乐吗,可可?”
“快乐。”李维多说。
“你爱我吗?”
“我爱你。”
“你会永远爱我吗?”
“我永远爱你。”
他眼底忽然浮泛上一点泪光,但很快就掩没下去,如同幻觉。他追逐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就在前方,他闭上眼睛,好像看见无数的鱼在海里游动,可那些鱼里没有一条叫李可可。
“真想这样和你过一辈子,这就是我梦想的样子。”
晚风拂过的时候,他这样抱着她叹息道:
“我们永远不会别离,直到这艘船沉没在大海,没有人会参加我们的葬礼,也没有人会找到我们,我们会永远拥有彼此,只有彼此。”
他们曾经一起走过那么远的路,一起看过海平线上逐渐下沉的鲸。他曾经牵着小小的她的手,一起穿过被太阳曝晒的丛林和沙漠。
而如今,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流,热闹的吆喝,都变成倒映在河流中缓缓流动的影子。
一切如旧。
天黑下来,阳光逐渐黯淡下去。天边浮云被染成金黄,大海中仿佛浮起无数只鲸鱼,翻着濒临死亡的肚皮,无数只鱼用死去的眼睛看着他,又无声无息地下沉。
陈利亚闭上眼。
他偷来的时间到了。
但没关系,他们还会有漫长而纠缠的一生。
他抱住怀里的女孩,把她往前轻轻推了一下。
“回到你的大海中去吧。”
他说,看着他的女孩,他的可可。看着冰冷的海水挟裹着肮脏的腥味涌向她,看着她愕然的眼神被滚滚波涛淹没。她像鲸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沉向海底,不过几秒,就变成海面上一束白色的泡沫。
……
这个世界不是真的。
大海仿佛变成了一张平面,而她穿越了大海,穿过爱因斯坦-罗森桥。在这个时空里,时间被折叠,漫长的时空在史瓦西喉中彼此交错,二十年前,二十年后,十年前,十年后,像一张纸的四个角,忽然被扭曲重合——
李维多“砰”地一声,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大海退去,浪潮声犹在耳畔,她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堵熟悉的墙壁前,墙上画着一些火柴人,斑斑驳驳,身形扭曲,它们有些跪倒,有些抱头呐喊,还有些手横在自己脖子上——
他们在自杀。
这些涂鸦太抽象,别人看不出来,但她知道。
他们太痛苦了,这些实验体。他们在呐喊,他们在求救,他们在自杀。
黑暗中传来悉悉簌簌的锁链碰撞声,李维多转过墙角,一个穿黑色洛丽塔蓬蓬裙的小女孩拿着炭笔蹲在地上,手腕和脚腕上都系着铁链,那铁链甚至比她的胳膊还要粗,拴锁链的人不得不在她的关节上垫上软垫,防止她幼嫩的皮肤被钢铁磨破。
听见脚步声,小女孩抬起头来。
惨白射灯清晰地照着她的脸,李维多睫毛长长的影子,在眼下猛地一颤。
那是她的脸。
小李维多的面庞被射灯映照得几乎雪白,那双比常人更大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要相信他,他在撒谎。”
李维多猝不及防:“什么?”
“凶手站在十字路口。”
小女孩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李维多伸手想抓住她问清楚,但空气中只余一点水波般的回音,回荡在寂静的长廊上:
“不要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在撒谎。”
眼前的场景像倾倒的鱼缸一样剧烈动荡起来,李维多再睁开眼,仍然站在原地,面对着那堵画满小人的墙壁。但是身边设施明显旧了很多,头顶上的射灯方才是雪白的,但是现在已经铺上了一层黄色和灰色的阴影。
什么叫……“他在撒谎?”,他是谁?
什么叫……“所有人都在撒谎?”
什么又叫……“凶手站在十字路口”?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真相藏在僮僮鬼影里像一场罗生门。李维多转到方才小女孩写字的地方,发现那一块墙壁的内容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上面只有火柴小人,但如今,火柴小人背后隐隐绰绰地显现出了一首破旧的、熟悉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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