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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有秦颂足够了

      灌了铅的筑狠狠砸在那个黑影子身上,高渐离能感觉到自己砸中了,而且他也听到了那个黑影子发出的惨叫声,还有筑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但是高渐离的心中却丝毫没有得手的快感以及大仇得报的兴奋。他自言自语到:“我还是没忍住,阿轲,怪不得当你你说什么也不带我来刺秦。”
    说完这句之后,高渐离大声喊到:“嬴政,高渐离封大燕太子丹之命前来取你性命,不要躲,过来受死!”
    “逆贼安敢放肆!”
    轰的一声,大殿内文武百官呼的蹦了起来,呼啦一声围了过来,大秦的文官虽然不如武将雄壮,但也是体魄高大健壮,没有一个病秧子,所以这帮黑袍黑冠的官员们怒吼着围过来的时候那声势也是极其骇人的。然而高渐离却恍如未见,他把双手抱在胸前双眼盯着被他砸到的那个黑影子的后面,在那里有两个更加模糊的影子。
    “众卿且住,各归其位。”
    李斯:“陛下,这逆贼居心不轨!其罪当诛!”
    王绾:“高渐离!吾皇待你不薄,以你未立寸功的亡国之人能够在大秦封君,足见吾皇对你的看重。你不思报答吾皇,反倒装腔作势、虚与蛇委、蓄意谋害吾皇,其心可诛,其心可诛!陛下,杀了这个逆贼!”
    众臣:“杀了这个逆贼!”
    众臣上殿之前都必须将佩剑留在殿外,所以此时百官都是空手的,但即便如此这么多愤怒的人一起动手的话,眨眼之间就会把高渐离撕成碎片,但嬴政却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众卿且住,各归其位!”
    众臣听出了嬴政貌似平静的话语中隐含着凛冽的杀机,所以众臣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他们不用担心嬴政的安危,因为在这座大殿内唯一一个带剑的就是嬴政,更何况将近三十个黑卫已经迅速将高渐离、薛谭和秦娥围了起来。这些黑卫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他们的动作快如灵猫但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文武官员根本都没发现他们是从哪出来的。
    嬴政:“无且,看看赵高是死是活。”
    太医夏无且连忙来到赵高身边,此时的赵高趴在地上悄无声息。方才站在高渐离身边,叫喊着要割掉朱亥舌头的就是他。赵高早年曾拜徐安为师学习剑术,也曾追随嬴政、白宣在镇北军中效力。他也是纵马驰骋草原和匈奴人拼过命的,换句话说赵高的身手也不差。就在高渐离举起筑砸下来的时候,赵高条件反射似的拧身躲过要害,但高渐离用尽全身之力的暴击也很迅速,赵高躲过了要害但还是被那把筑砸在了后臀偏右的位置上。
    剧烈的疼痛让赵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晕死过去,夏无且将赵高翻过身来很掐人中,半晌之后赵高才缓过气来。
    “哎呦~~~~,疼死我了。我的腿,我的右腿没知觉了。”
    夏无且:“府令莫慌,无且这就为你诊治。快来搭把手。”
    几个太医跑过来围住赵高,一番检查之后夏无且对嬴政说:“回禀陛下,赵府令伤的不轻,现在看来至少是脱臼了,骨头肯定也有碎裂之处,必须立即施救。”
    嬴政:“赶紧抬去武德殿施救!”
    夏无且:“喏。”
    太医们抬起赵高就跑,赵高双眼喷火指着高渐离大骂。
    “高渐离,你这个燕丹的走狗,燕国余孽!你包藏祸心,用心不良,你蓄意谋刺陛下,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陛下,求陛下替臣做主!杀了这个逆贼!”
    嬴政挥挥手,太医们赶紧抬着赵高跑了出去。嬴政冷冷的看着高渐离说:“这天下想要刺杀朕的人不胜枚举,不管来多少朕都不怕也都不意外。不过高渐离你却是最不应该怨恨朕的,朕给你想要的一切,朕把谱写秦颂的荣耀给了你。你不要觉得大秦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写出秦颂了,朕告诉你就算关中没人能比得了你但这天下呢?普天之下隐士大贤遍布五湖四海,名山大川。朕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你的人。可朕始终记得你在邯郸王城上说过的话,那是你还年幼但你说这话的时候是那般的神采飞扬。你知道吗,就在那个时候,朕就暗下决心有朝一日朕一统天下之时定要让你为朕,为朕的大秦谱写一曲旷世颂歌。朕,没有食言!你也写出了秦颂,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你的名字将和大秦,和朕一起流传万世。可你却在这个时候干了最不应该干的事,就为了那所谓的情义?就为了那所谓的承诺?值吗,告诉朕,值吗!”
    高渐离:“多谢陛下还记得渐离当年在邯郸城头的豪言,也多谢陛下为渐离所做的一切。高渐离无以为报,所以倾尽心血为陛下谱写了秦颂,以此回报陛下知遇之恩。但是陛下只记得秦颂却忘了其他。”
    “当年陛下、太子丹、荆轲、白君侯在邯郸王城上时,渐离是这样说的:渐离的志向是成为天下第一乐师,将来要周游天下遍访名师,要把自古以来的乐曲都记录下来留给后人,还要谱写出最动听的曲子让所有的人传唱!陛下是这样对建立说的:渐离,我赵政支持你,到时候哪个国家敢欺负你轻慢你,我就和阿丹就带着军队灭了那国,然后再和阿丹平分其国土。等到天下只有大秦和大燕之后,到那时渐离你到哪里都像在自己的国家一样。”
    高渐离说到这里声音中带着哽咽,他继续说到:“渐离当时很是感动,陛下还记得渐离是怎么说的吗?”
    嬴政:“你说:阿政哥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我们今天的话就是誓言。我们互相印证,谁若说了不算将来就娶不到好看的老婆。”
    高渐离:“没错,难得陛下还记得建立的这句话。陛下,您做到了,渐离感激不尽。但是,陛下可还记得渐离接下来的话?”
    嬴政沉默了片刻之后冷冷说到:“朕,不记得了。”
    高渐离:“陛下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屑于记住,相较而言,渐离到希望陛下是忘了。渐离的话是这样的:我一定给你俩一人谱一首曲子,阿政哥的曲子叫做秦颂,阿丹哥的曲子叫做燕扬。秦颂燕扬本应是合二为一的旷世颂歌,若成那将是怎样盖世无双,那将会让后世的人崇拜的五体投地!若成,那不仅是两国的一段佳话,也是你们兄弟情义的鉴证!可惜,不会再有了,不可能再有了。嬴政,高渐离要写的是秦颂燕扬,这是一体的,是不可分割的,没了燕扬就没有秦颂,没有秦颂也不会有燕扬!嬴政,你明白吗!”
    白宣:“高渐离,若论谱曲,本君与你相去甚远。但若论谋国,你高渐离却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高渐离:“白宣,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最初见到的样子了。那时的你温文尔雅中带着坚忍不拔,在你身边如沐春风,你就像是邻家的大兄一样能够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依赖。可现在的你,双手沾满了鲜血,你不怕吗?难道你没听到那些冤魂在彻夜哀嚎吗!白宣,撑起你的荣耀、你的荣华富贵、你的赫赫威名的是累累白骨还有鲜红血!你不怕吗?你不会恐惧吗?”
    白宣:“问得好,本君从无畏惧。因为本君心中只有大秦,其他的和大秦相比皆为浮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无敌的统帅脚下踩着的何止万骨!能够打败敌人的统帅才是合格的统帅,那些被我击败被我杀死的人,他们不应该怨恨,他们应该后悔。他们应该后悔和我,大秦武安君白宣生在同一个时代。他们更应该后悔,他们和我,大秦君侯白宣为敌!活着的时候都是本君手下败将,死了之后还想反败为胜?哈哈哈哈,笑话!你去告诉他们,叫他们等着本君。待到本君百年之后,便去黄泉之下召集旧部再杀他们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嬴政:“大兄威武!”
    众臣齐声怒吼:“君侯威武!陛下威武!大秦万胜!”
    大秦君臣的吼声犹如山呼海啸,而高渐离就好似这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孤舟。
    待到大秦君臣的吼声停歇,高渐离大声说到:“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嬴政,高渐离心性不坚,那一击本来是要砸在你头上的。可是赵高那个毒蛇竟然要割掉朱亥的舌头,我没忍住,哈哈。我就不是个那个刺客的材料,嬴政,高渐离该做的都做了,无愧于天地亲朋,你来杀我吧!”
    众臣齐声呐喊:“陛下杀了他!杀了他!”
    嬴政:“大兄,当年荆轲刺杀朕时你说燕不刺秦,秦何意灭燕。现在,大兄如何决断?”
    白宣:“陛下不可有妇人之仁,也不可因私而枉法。否则,这天下会有众多效法荆轲、高渐离之辈。”
    嬴政:“传诏,将高渐离押至章台门!”
    “陛下有诏,将逆犯高渐离押至章台门!”
    “陛下有诏,将逆犯高渐离押至章台门!”
    “将逆犯高渐离押至章台门!”
    两个身材魁梧的殿前禁卫架着高渐离走出大殿,这两个禁卫丝毫不顾高渐离的挣扎快步如飞的走下玉阶,高渐离双眼几近失明根本看不清道路,他又是个文人哪里跟得上这两个厮杀汉的速度。
    高渐离脚上的鞋子掉了,双脚快速的在石质台阶上磕碰,长长的台阶上留下了一条殷红的血迹,此时的高渐离已经放弃了挣扎。
    “渐离,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囚笼里的朱亥犹如暴怒的雄狮拼命撞击着囚笼,守卫囚笼的黑卫棍如雨下死命的抽打着朱亥。
    “闭嘴你个死囚!不用喊,今天你来谁也活不了!”
    大殿之内,嬴政挥手令黑卫退下,他拿起高渐离琴桌上的秦颂开篇仔细看着。半晌之后,嬴政抬起头看着大殿顶部说到:“写得好,不愧是高渐离。真不知道,如果真的把秦颂燕扬都写出来会是怎样。不可能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天下只能有一个万民之主,只能有一个皇帝。燕扬,呵呵呵呵,有秦颂就够了。”
    嬴政低下头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薛谭和秦娥。
    嬴政:“薛谭听封,薛谭做秦颂于国有功,封其为大夫之职,授爵少上造,任九嵕书院颂扬院掌院。”
    薛谭楞楞的看着嬴政,白宣说到:“薛谭,还不快谢恩。”
    薛谭:“陛下?”
    嬴政:“这是你应得的,朕之所赐不得推拒。哦,朕还要为你和秦娥赐婚。众卿,你们看咱们关中也有不次于高渐离的良才,此二人堪称佳偶。”
    众臣:“陛下所言极是,陛下英明!”
    白宣:“薛谭、秦娥,速将秦颂演来。”
    薛谭:“喏。”
    薛谭、秦娥重新调整了位置,再次净手焚香。
    啪啪啪,白宣连连击掌,五十余位宫廷乐师抱着筑鱼贯而入,他们整齐的坐在薛谭和秦娥身后做好了准备,薛谭惊讶的发现,这些乐师的秦桌前的架子上都有一卷秦颂。
    白宣:“薛谭,他们的秦颂和你的一样,分毫不差。呵呵,这样一部颂歌献给陛下居然不多找些人一起合奏,他当本君是瞎子是傻子么。开始吧。”
    薛谭似乎明白了,他似乎明白了师尊和那个朱亥应该是有过合谋,而所有的这些都没逃过大秦君侯的双眼。薛谭和秦娥对视一眼收起心神专心演奏起来。乐声传出大殿一直传到了章台门,也传到了跪在断头台前的高渐离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