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精儿们一看一闻，就知道自己面前的龙井是什么货色的。
    眼见陆绎用这样珍贵的茶叶招待自己，他们不免紧张起来，生怕陆绎提出什么非分之想。
    这种事情他们见过很多，无论是勋贵文官还是海盗，碰上不讲道理的人，他们这些小商贾就只能任人鱼肉。
    权贵只需要随便捏造一个罪名，就能将他们的丢入大牢，慢慢炮制。
    “菜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陈十一亲自领着胡姬到来，让厅堂内的商贾更是精神一震。
    “只怕侯爷所求不小。”有商贾嘀咕，心中略有不安。
    “就你那点身家，还抵不上一艘海船一年收成，还用担心什么？你看不见裴老爷子就在那儿坐着吗？他都不怕，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也有裴乌衣这样的人，他无动于衷，看着胡姬穿梭在人群当中，将明军简单腌制后，切片马肉，牛肉装在青花的瓷碟上，送上桌。
    此刻大明正处在变革之时，分餐制度不断衰落，除了正是的场合，少有人在分而食之。
    胡椅跟八仙桌愈发普及。
    招待这些商人，陆绎没有把他们分开，各个击破，而是将他们聚在一起，烘托气氛。
    “裴老爷子，这倒是是怎么一回事儿？俺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位爷了。”一个八字胡，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捏着袖子到来，恭敬拜见了裴乌衣之后，才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也不清楚。”裴乌衣心中暗戳戳的鄙夷，这些家伙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
    现在一个个倒是以河东商会为首了，想要自己出来抗雷，探探平海侯的打算。可他哪儿敢去问？大明一朝，官民身份天差地别，他这样的商人放在大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平海侯却只有一个。
    身份压根不对等，他怎么能去问？更何况，问了又能如何？还不得听那位爷的安排？
    嘉峪关现在大大小小二十七家商会，都不敢忤逆李晗那孙子。现在感受到了陆绎释然的善意之后，现在就想抄底了？
    他斜睨，夹起一片切的薄如蝉翼的牛肉，放在嘴里面细细咀嚼。嚼到美处，他甚至眯上眼睛，细细回味起来。
    “这牛肉虽然比不上一等的黄牛肉，却跟水牛肉相差无几。”裴乌衣目露怀念，即便他这样身份的人，想要吃上正规途径的牛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裴老爷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吃肉？”一旁的商会掌柜急不可耐，他们都是商会的骨干份子，一个区域的主事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这些小商人可全靠西北贸易吃饭。要是平海侯非要我们捐赠货物，我们又如何是好？”那商会掌柜心急如焚，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道出。
    “我可是听说了，李晗就想要强买我们手中的物资。”他豁出去了，直接口称李晗的大名，不在乎此人还是嘉峪关的游击将军。
    “现在换了平海侯，您觉得会有变化了吗？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次恐怕咱们都得破财免灾。”
    “这是真的。”裴乌衣对面，一个头发花白的掌柜的放下酒盅，也是长叹一口气：“李晗约我见了一面，说是买。其实是想要我贱卖手中的货物，赶紧回家过年。”
    “只是这商会不是我一人做主，他说破大天我也不能全卖给他。”
    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可他们统一面对的问题就是李晗的贪得无厌。只是寻常商贾想要撼动大明的游击将军，委实太难了。
    此人话音一出，在场的商会头头们脸色更是各异，心中不知道盘算着怎么才能破财免灾。
    此刻嘉峪关内的商会都在嘉峪关等着关外的战争结束，却淘换一点物资，做笔好买卖，借此机会重新涉足关外的贸易。
    裴乌衣是当中唯一的例外，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他所在的河东商会早年便依靠着黄河渡口，贸易南北，在山西算是大商会了。
    裴乌衣更是商会的会长，无论是资历，还是资本都比其他人强上不少。
    所以，裴乌衣能够淡定的吃肉，旁人连不满都不敢表露。
    虽说，他们都跟陆绎的身份差距太大，都是弱势群体。但在商会当中，裴乌衣稳居第一，身份比他们更为尊贵。
    一个老板，一个打工仔，地位自然有所差距。
    “吃饭吃饭，上面的事儿，等上面决定好了，才有我们说话的份，注意自己的身份。老唐，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别太过了。”裴乌衣咳嗽一声，下意识的想要退避三舍。
    这里是游击将军府，这些人大声密谋，显然是想要拖自己下去，结盟之后共同对抗陆绎。
    一两个商会不是陆绎的对手，十个百个商会聚在一起，平海侯又如何？
    “老爷子，您还吃呢？”老唐便是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对陆绎提供佳肴感兴趣。
    “不吃又怎么办？你看那些鞑靼人，不也吃的挺欢的吗？”裴乌衣斜睨了一眼独坐一桌默罕默*跟苏日，心中不断猜测，却无法断定陆绎想干嘛，为什么非要将这两个蛮子放在大明商会当中。
    “平常心，等着就是了。平海侯何等身份，不至于在小事上欺骗我们，也不会让我们白吃这一顿饭的。”
    其实，他心中是半分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他的身份不容许他在外人面前露怯，将自己的底牌掀出来，这话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诶。”那唐掌柜长叹一声，眼见的裴乌衣胸有成竹，确也不愿意跟自己分享，也只能落寞而去。
    如今陆绎就在嘉峪关，还杀了李晗那只鸡，让嘉峪关风气一变，他们这些嗅觉敏锐地商人也开始互相串联，希望在接下里的变局当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任谁知道陆绎心中所想，都是不会公之于众，让自己的竞争对手知道的。
    “大明平海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绎陆侯到！”